穆恒脚下一停转身认真的看着卫琛的脸，有些苍白憔悴，看来他这次是栽了个大跟头，伤的不轻，“你的伤好了吗？”
“皮外伤而已，你担心我？”
卫琛挑眉眨着眼睛戏谑的看着穆恒。他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关切担心的情绪，是他自作多情了，所以他只得打趣的这样问。
穆恒盯着卫琛的眼睛，那是一双极赋有魅力的眼睛，深邃的像一股暖流，这种眼神她在纪慕言那里见过，在沈熙那里见过，想起沈熙，她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是把她当亲人了，她沉下心略忖了一番，冷声说道，“卫琛，你回江南吧！”
回去，再也不要回来，她正面说过，侧面说过，明着说过，暗着说过，正经八百的说过，狠颜厉色的也说过，她不会领他的深情似海，偏他这般执念，生死不问。
她就是再冰冷无情也还是有愧疚的。
卫琛看着穆恒眉眼十分认真，他有些看不清她那双眼里藏着什么，“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让他回江南做什么，他虽然根基在江南，可他的心不再江南，回去又有何用，江南是他一生的噩梦，而穆恒是他这噩梦里的一片光亮，他一向都是寻着光走的。
穆恒抿嘴笑着，目光撇看着一边人来人往的行人，朗朗道，“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是我，不该是你，我也从来不需要无条件的帮助，你送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自认为还得清，可是你身上的伤，你的性命，本座是还不清的，所以也不想欠你什么，我外公说过，做人要清清楚楚，不想还就不要欠，岐山，我自己应付的了，我可不是那些拿绣花针的姑娘家。”
穆恒又道，“你是魅影阁的主人，魅影阁在哪，你就该在哪，你和我的使命不同，我为大顺不问生死，不问名利，我甘之如饴，你没必要不顾生死的来帮我，你应该知道，没有你，我一样应付的过来的。”
穆恒幽幽一声长叹，“在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是南境元帅了，不是御王府里那个小姑娘，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当然，如果我需要，我会如之前一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卫琛那漆黑的眸子微愣，她一字一句都是不需要他帮忙，说什么不想还就不要欠，那么刚刚沈熙说的下次还，他有些猜出其中的意思，像是好奇似得问，“不想欠债？所以你刚刚在跟沈熙要账？”
买穆恒呼出一口气，她说了这么多，他却还是盯着沈熙不放，“算是吧，要账，也许是还账，我跟沈熙之间怕是算不清楚了，不过…和你，我还是计算的清楚的。”
卫琛眸子微沉，和他算的清吗？怕也是算不清的吧！
他对她的回答有些深思，她和沈熙也计较这清算旧账，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刚刚看沈熙的眼神是他的错觉，若是喜欢就不会计较，而她在和沈熙计较，卫琛嘴角抿着笑意，“你和我，真的需要计算的这么清楚吗？”
穆恒翻了个白眼，点头道，“嗯！若是那日我真战死了，你们到我坟前要账，我这一生岂不是活的凄凉。”
穆恒嘴角自嘲的笑着，说的极其认真，卫琛听着有种听遗言的错觉，紧紧蹙着眉头，他盯看着穆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那清冷秀丽的面容，眼前有些模糊，许是思虑过重，想的太认真，卫琛闭了闭眼睛想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面前的人，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失去了力气。
穆恒就站在卫琛身边侧头看着他，看着他毫无征兆的突然昏厥，连忙伸手托扶着他蹲了下来，摇着他的肩头，“卫琛，卫琛，卫琛。”
穆恒连忙伸手搭在卫琛的手腕上，眼眸一惊，他伤的极重又失血过多，这样的他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那里跟没事人似得，他这是拿性命当儿戏啊。
这里距离御王府甚远，穆恒脑子计算着路程，斜看着她侧边就是一家客栈，穆恒扶起卫琛踉踉跄跄的往天禄客栈而去。
一间上好的雅间里，穆恒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细心的照顾一个人，她扶着卫琛躺下，又吩咐小二去打热水，蹙眉又揭开卫琛的腰带，敞开他的衣服，果然，伤口裂开了。
她瞧着那白纱布染成的红色边沿的鲜血，他这是反反复复裂开了很多次了吧，穆恒揭开那横横竖竖包扎的纱布，露出来那纵横交错的鞭痕，尤其刺眼的就是那三个露骨的血口子。
穆恒丢给那小二五十两银子，写了药方让他去抓药，又一点一点的清理那渗着血的伤口。
她刚刚看见卫琛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只是她看着卫琛似乎没有异样，只当是他身上有伤，没有太在意，未曾想他刚刚定是咬着牙站在那儿的。
她咬着嘴角，蹙着眉头，琥珀色的眸子也是凝重深沉，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呼吸困难，他这般急着赶路做什么！又跑到大街上寻她做什么！
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九死一生是家常便饭，他到是说的轻巧。
他身上除了新的伤疤外，那旧的伤疤也叫人看的触目惊心，有些伤应该是他幼年时烙上的。卫琛说他是孤儿，出身便是杀手，活在自相残杀的绝境里，他把他的事当笑话说，她也当笑话听。
穆恒想起他刚刚说她没了良心，她揪着眉心，紧紧抿着嘴角。
她是没良心吗？显然她不是，有良心的人就会像她现在这样，担心害怕，愧疚难安，着急心慌，甚至不知所措，郁结于心吗？
她一向鄙夷这样的境地的，所以努力做一个冰冷无情的性子，她画了一圈，圈外人的生死纠葛与她无关，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也没有菩萨心肠。
等小二回来后，又吩咐他去煎药，又给卫琛上外敷的药重新绑上绷带，退去他那红色锦袍，盖上被子，终于结束了。
穆恒拿着卫琛的衣服有些发呆，他这衣服每回她见了都蹙眉，红色，只是红色，只是这红色深深浅浅，就是染上了血渍也瞧不大清楚的。
小二端着药罐和一碗白粥进来的时候，穆恒示意他轻声些，摆手示意他出去，她走到桌前拿着桌布抱着药罐到了一碗，拿着勺子放进碗里。
她拿着药碗走到床边，蹙眉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