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穆萧连打了几个啊切，昨天下午醉了后，晚上又陪骆青离喝了一夜，此时显得有些精神不济，沈熙本就酒量极好，即使陪了一夜也不曾醉下倒下，穆萧闭着着眼睛靠在一旁休息，穆恒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似乎在神游中。
沈熙见她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折扇打开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是他的那把，值得她看的出身吗？
穆恒一懵，撇头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你抢我的扇子作甚？”
“我…果真赢了？”卫琛说要与他再较量一番，显然卫琛很在意那夜拼酒的输赢，莫非他们之间在打赌，所以她才拿陪南宫铃儿游湖三天威胁他，要他必须赢！
穆恒抿嘴坏笑，眉头淡淡的着说，“平分秋色，旗鼓相当吧。”
“那你这不是骗卫琛么。”
“我就是骗了，又怎么样？”
穆恒一副你也奈何不了我的模样，有些得意和冷傲，那么的理所当然。沈熙却无话反驳，她们再赌什么，她那般的在意输赢，沈熙微顿，蹙着眉头，她应该也不是在意吧，她一向是好强的性子的。
“你儿时就是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性子，看来是没什么长进。”
沈熙有些怀念她那三尺高时娇小的模样，灵动可爱，整日里都是活蹦乱窜的抖机灵。如今多了几份嚣张和蛮横，霸道。
“你怎么总是提到我小时候的事，七岁之前的记忆我都忘了差不多了。”穆恒抬手转动着右手食指的黑色戒指，答的有些漫不经心。
“我常在想是现在的你好，还是过去的你好。”沈熙轻揉着手里的折扇，神情淡淡的，似乎问的很随意。他和穆恒待在一起的时间越多，他就时常想起她小时候的事。
穆恒抬手揉着下颌思量着他的话，十分认真的说，“本座觉得现在的我最好，肩能扛，手里提，独当一面，手握实权，威震一方，嗯！现在的我最好。”
“你竟还是个贪位慕禄的人？”
穆恒挑了挑眉，她这就贪位慕禄了，眉眼嫌弃的看着他说，“怎么，嫌我俗啊，我就喜欢有权有势…为所欲为。”
“那你怎么不怕死呢？贪心越重，生死就看的越重，这不是大多贪官污吏的通病么。”既然有贪心就应该怕死才是，为何总是把马革裹尸和战死沙场放在嘴上。
“我的贪，怎么能与那些贪财贪色之辈相提并论呢，我贪恋权位那也是为了建功立业，大有作为的，他们怕死是因为时刻享受着贪心获得的权益，我可没有享受当下。”
沈熙面上赞同的点着头，嘴角憋着笑意。“是是是，你是要大干一番的人，是要时刻为大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
穆恒眨着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问，“那你说…是不是现在的我最好。”
沈熙嘴角一牵，笑着挑眉摇着头。
穆恒一愣蹙着眉头，“难道七岁之前的年幼无知是最好的不成？”她的儿时是她用尽全力要去摆脱的，所以她从来不去回想七岁之前的事，时间一久她便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如今她再听起儿时事多多少少有些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
沈熙继续摇着头，但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神秘。
穆恒一言不发的盯着沈熙，看的很认真，想从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看出所以然来，最终无果，她看不出来沈熙挑起这个话题，却不言明是她过去好还是现在好的意味来，时光冉冉，岁月匆匆，转眼她都在边境待了十一年。
穆恒目光微软，十一年里沈熙又是怎么生活的，她只知道他后来四处游历，知道有个叫桃瑟的风尘女子，知道他对一个背影惦念不忘，其他的她都有些模糊，她似乎很懂他，又似乎对他一无所知，她对他的了结还保留着儿时的记忆。
可是具体想儿时的某一件事时，她却是想不起来的。
有些是她不想记，有些是她不敢记，有些是她真的忘了记。
再见到沈熙，也只有他频频与她谈起当年，是的，她的当年，随风而逝的当年，无忧无虑的当年，天真烂漫的当年。
当年娘亲突然故去，父王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似得，发呆木愣的七天，她，无人问津无人管束，被姨娘带在身边，住在宫里，日日夜夜的心慌，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什么，却不知道会失去什么。
娘亲故去的第五天，沈熙十四岁，入宫看太后，见她闷闷不乐的，便兜着她开心却最后都没有逗笑她，反而被她哭的有些不知所措。
沈熙问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去哪溜达，她说她要去佛缘寺，要去福音塔，要去看娘亲。
沈熙只是一愣便点头答应了，偷偷带着她出宫，驾着马车出城，她在娘亲的灵位前哭的撕心裂肺，把积压在心里的难过痛痛快快的哭出来，沈熙站在她身边陪着，一直陪着。她哭的嗓子沙哑，沈熙拍着她的肩头。
那个时候她觉得沈熙并不是风流无用的文弱花架子，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只会读书作画的书生。他对她一向很有耐心，也一向没有脾气。
穆恒目光渐渐灰暗，嘴角一丝苦笑的说，“过去的我不好，现在的我也不好，我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
沈熙手里的折扇轻轻“啪”一声敲在穆恒的头上，沈熙蹙眉笑道，“又说荤话了不是，我觉得你任何时候都很好，怎么跟着长不大的孩子似得。”
“孩子？”穆恒顾不上他敲她的那下，只是惊讶他竟然还当她是孩子，谁家的孩子杀人放火又官居将帅的，穆恒斜瞪了他说，“沈熙，你这眼睛真该该治治了，本座可是边境嗜血魔修罗，连我父王都不当我是孩子了，你…竟然还当本座是个孩子。”
“谁叫你走的太早，回来的又太迟呢，我只记得你小时候的性子。”沈熙淡淡的语气。
穆恒低眉笑了笑，那笑有些自嘲，有些凄凉，她望着沈熙说，“沈熙，我长大了，懂得很多道理，也知道人生无处不是取舍，在边境的十一年里，我学会的东西比在京都的时候要多很多，你为何单单对我…总是揪着儿时的印象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