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人？！
贺展翼的瞳孔蓦地一缩，他飞快移开眼神，很快又用笑容伪装起表情：“是啊，我们其实是一个人……我有时候会扮演我哥，但我哥就是我，我就是我哥……”
苏悦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所以，我喜欢的就是你啊……”
贺展翼感受到苏悦手上的温暖和坚定，心逐渐定下来，他冲她笑了笑，感激唤道：“悦悦……”
两人所在的温泉池子旁边忽然传来水花响动，周洋扑进池水，双臂一划，来到两人身边：“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都不跟我们聊天！”
苏悦水下的手一颤，却没松开，而贺展翼也大方地把两人相握的手挪出水面，举起来，一脸得意：“我刚刚表白了，收获女朋友一个！”
周洋瞪大眼睛——这什么发展？！
他下意识地去看苏悦，苏悦却正笑容满面地侧头看贺展翼，那两人相视一笑，非常正大光明地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
“你们……你们才……”认识没多久吧。
周洋的话没说完，因为他也想起了之前自己的那个猜测。
苏悦解释道：“我高中的时候就跟他认识，之前有点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
谁要听你解释这个了！
周洋脸色难看，他一直对苏悦有好感，本想借着这次出游好好相处好好表现，再找机会表白，没想到……竟然让他那个少言寡语偶尔毒舌冷漠的表哥捷足先登！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林文彦。
不过，林文彦亲眼见过苏悦去年暑假的状态，也听苏悦说过当初比赛的来龙去脉，所以他知道苏悦心里有一个人，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眼前这个人。
看着那两人澄澈满足的笑容，林文彦便知道，他已经无法踏足那个独属于那两人的小小世界。
林文彦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温泉池，回房间去了。
周洋却是心有不甘，他盯着贺展翼，看着他那不同往日的灿烂笑容，默默想，这是他的表哥吗？
泡完温泉，贺展翼跟苏悦在山庄里随便转了转，欣赏美景是假，想多跟对方待一会儿才是真。
“已经快十一点了，回去吧。”苏悦裹了裹外套，扭头看贺展翼。
不远处路灯柔和的光笼罩过来，将贺展翼的脸衬托地有些不真实。他没说话，只是脱下外套罩在苏悦身上，然后顺势从背后搂住苏悦，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舍不得”的气息。
苏悦心脏漏跳一拍，她小声问道：“怎么了？”
“我不想回去。”贺展翼低声喃喃着，越发搂紧苏悦，“我也不想睡觉。我怕我一觉醒来忘了今天发生的事。”
苏悦能通过这个拥抱感受到贺展翼的恐惧，她稍稍侧身，也伸手环住了贺展翼的腰：“不会的。”
“……你不懂。”贺展翼眼底透出几分迷茫。
你不懂我一觉醒来时间已经过去许久的恐慌……
“你不是记在手机上了吗？”苏悦仰头看他。
贺展翼勉强笑笑：“对啊。”
“展翼。”苏悦突然认真地叫他的名字。贺展翼垂眸，对上苏悦的眼神：“嗯？”
“你……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贺展翼听到这句话，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反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为什么这么问？”
“……我也是随便问问。”苏悦不敢再看他的眼神，直接埋头在他胸前，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是想着——如果你的记忆总是出问题，或许看医生能够缓解吧。”
贺展翼闭上了眼睛：“或许吧。但我之前没看过医生。我总觉得……医生不一定能治好我。”
而且，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不能看医生，绝对不能看医生……否则……他将再也无法醒来。
苏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是贺展翼先回过神来，他松开苏悦，笑容重新爬上他的脸：“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这回反而是苏悦不想回去了。
贺展翼拉着她的手往回走：“真的很晚了，我们待会儿可以用手机聊。”
“……那好吧。”
两人依依不舍地在苏悦房间门口惜别。
贺展翼问道：“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好啊，几点呀？”
“七点半……你能起来吗？”
“没问题。”
“那就七点半，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餐厅。”
“嗯。”苏悦看着贺展翼，恋恋不舍道，“那……晚安。”
“晚安。”贺展翼松开她的手，慢慢倒退着，退了几步之后，他又忍不住快步上前，扣住苏悦的后脑，低头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晚安，悦悦。”
然后才在苏悦错愕的目光下离开。
男生独有的凛冽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身边，额头上那个温热的触感久久不散。苏悦惆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中时而雀跃，时而叹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明天……还能见到贺展翼吗？
苏悦摒弃掉心中的慌乱，刷门卡进了房间。黄鹂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见她回来，先冲她眨了眨眼睛，露出调侃的笑容：“阿悦，你可算舍得回来了。”
苏悦笑笑：“怎么还不睡？”
“这不是等你回来嘛，好八卦呀！”黄鹂放下手机，往她这边倾了倾身，“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呀？”
“我高中的时候他转学过来，跟我做过一年的同桌。”苏悦换了睡衣，也爬上床一倒，“但是后来因为比赛的事，我们俩当时不欢而散。”
“啊，原来是这样！”黄鹂感慨着，忽然抬头，“不对啊，你不是说……他、他弟弟……”
苏悦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对，我说过……”苏悦艰难地解释着，“但我觉得他可能脑子有点混乱，记不清到底发生过什么。他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我也很疑惑。”
黄鹂瞪大眼睛。
苏悦沉吟着开口：“我怀疑……他……可能是……人格分裂……”
黄鹂越发惊讶。
苏悦看了她一眼：“但这只是我的猜测，他上午和下午晚上，的状态不一样……这件事拜托你不要声张，我会尽快搞清楚。”
黄鹂忙不迭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黄鹂叹道，“本来还羡慕你这么快脱单，没想到……事情竟然这有复杂。诶，不知道周洋知道这件事吗？”
苏悦也很好奇。
周洋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回来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问问贺鸿儒，关于贺展飞的事。但他又担心自己太过莽撞，搅了这次好不容易出游的局。
然而苏悦竟然被表哥追走，两人还大晚上出去压马路，真是让周洋愤慨不已。
他暴躁地在房间转来转去，最后给他妈打了电话。
“喂，妈，我想问你件事。”周洋直奔主题。
“什么事？”
“我表哥……是贺展飞还是贺展翼？”
“……怎么这么问？”
“我就想确认一下。当年意外，离开的人是贺展翼表哥吗？”
“是啊……”周洋妈妈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表姨因为这事还住了很长时间医院。”
“那两位表哥是双胞胎，长相一样，怎么确定谁是谁？”
“洋洋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有没有可能，去世的人是展飞哥，而活下来的是展翼哥。”
“你表姨和表姨父肯定能确认谁是谁。”周洋妈妈叹了口气，最终妥协松了口，“洋洋，你知道为什么你表姨父要把展飞接回国吗？”
“他也因展翼哥的意外受到很大打击。”
“没错，你表姨更喜欢展翼，她骗自己去世的人是展飞，活着的是展翼，但实际上，两者相反。而展飞因为展翼离开，自责愧疚，再加上亲妈那样期待，他……他精神崩溃，分裂出了展翼的人格。”周洋妈妈语气痛惜，“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啊，他在意外后顶着展翼的身份硬是欺瞒了你表姨他们好几个月。幸亏你表姨父发现及时，赶紧把人接回国照顾。”
周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这些话，这些话妈妈一直没跟他说过，表姨父也没有，只让他多盯着表哥，他就以为，最多表哥会抑郁会孤单，会因为一个人待着钻牛角尖想起离开的弟弟，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深的内幕！
人格分裂……
竟然是人格分裂！
所以……之前表哥突然离家出走，去到别的城市，是因为人格分裂？！
那么，跟苏悦认识的那个人，是贺展翼了？！
周洋只觉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怪不得表哥上午跟下午完全判若两人，怪不得苏悦跟表哥突然在一起交往……
门突然传来“滴”的轻响，周洋下意识地坐正身子，目光复杂地看向约会归来的贺展飞。
不，应该是……贺展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