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早入宫的时候就见到这文礼笙一回了,想起先前那些旧账,他本想找机会收拾文礼笙的,却不曾想到,眼下在见到他时候竟摇身一变成了五皇子了。
南冶嘉心里压着一股强大的怒气,随时可能爆发,望着坐在殿上的皇帝,他正在极力使自己冷静,忽然百官之中就有人开口了。
“皇上,不知这……五皇子……从何而来啊?”
这句不一样的声音也是大多数人的疑问,关于五皇子回归的真正缘由,这背后的前因后果基本无人知晓,长孙建其作为百官之中说话够得上分量的一员,代表中人提出疑问也不为过。
南冶骏德坐在高处,作为知情者,他与文礼笙交换过目光之后随即回道:“十多年前发生的旧事,当年出现了意外朕也有责任,如今朕的五皇子平安回来了,朕自是要向天下昭告的,至于其中的缘由,诸位爱卿若是信不过朕的话可以到太晨殿来见朕,朕亲自向诸位解释。”
果然,此话一放,殿内马上恢复安静,方才议论纷纷的人也都闭上了嘴。作为皇帝的大臣,不管这五皇子是如何活着回来的,他们都无权过问,他们只需明白,南冶骏德作为皇帝不会认错自己的亲儿子便是了。
见得此状,南冶嘉更是敢怒不敢言了,他心中早已深刻地意识到,这文礼笙的到来不简单,除了皇帝是是知情人,别人就连一丝风声都没听到,他南冶嘉亦是如此。且眼下南冶充刚逝世没多久,太子之位尚还空着,在这个时候想天下昭告五皇子的归来,只怕这太子之争的说法又要难以平定了……
自小到大这些年以来,南冶嘉愈发不了解南冶骏德想想法作为了,先前他立南冶充为太子几乎震惊了所有人,现在剩下的几位皇子谁将坐上这太子之位又一次成了悬念……思及此处,他不由将目光移向了南冶卓。
看见南冶卓站那旁边若无其事的样子,南冶嘉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尤其想起今早南冶卓姗姗来迟的样子,见到他安然无恙地踏进这大殿之中,刚好验证了他还活着的消息。
南冶嘉心里那个懊悔!只恨当初没多刺他几剑。
彼时南冶卓刚好对上南冶嘉的目光,很是无趣地白了他一眼,只不过这若无其事的外表下却也是一颗不安分的心。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令他讨厌的小白脸大夫竟然就是五皇子——他当年要好的亲兄弟!更不曾想过,他那个死去多年的哥哥竟然有一天活着回来了。
南冶卓心里乱成了麻,这样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多过了本该有的喜悦,他一直记挂在心上的哥哥还活着,他却高兴不起来。
思来想去、反反复复,文礼笙和南冶乔这两个名字竟然成了同一个人。他这时候才明白了陆青芷先前说的那些话,怪不得她当初竭力反对他杀了文礼笙,原来她早就知晓真相了。
目光一偏,南冶卓又注意到了文礼笙腰间那块玉佩,和他那块一模一样。他倒不在乎这一切是真是假,只是又添了几分心烦意乱。
昭告五皇子归来之事告一段落,众人紧绷的神经也算是松了几分,眼看着大家就快离开朝堂各自散去了,朱公公忽又大声说道:
“诸位大臣且慢——”看着下面无数双眼睛投来的好奇,朱公公只颜色和悦地接着道:“劳烦诸位大臣安静片刻,皇上还有话要跟诸位讲。”
话罢,只见南冶骏德面上浮起了几丝不快,紧跟着便开了口。
“诸位爱卿,自打太子出事,至今已有一个月了,如今朕也已上了年纪,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太子之位也不能一直空着,诸位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可以随时呈交奏折,朕会一道一道地批阅。此外,……”
南冶骏德没忍住咳嗽了几声,顿住片刻,又说道:“今天刚好大家都在,朕还有一句话:谁的手上若是沾染了兄弟之血,此人没有资格坐这个皇位!”最后一句话,几乎投入了他全部的力气。
整个朝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朝皇帝行过礼后便齐齐散去。
南冶骏德说下这样耐人寻味的话,叫人深思,然而大臣们直至出了朝阳殿老远,也没有一个敢相互议论的。
彼时这强大的风声早已经传到了后宫,几乎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南冶嘉带着一枪不满愤愤离宫回了家去,南冶卓被太后召见了去,文礼笙被皇后派来的宫女请了过去,只有南冶黎一人,本来想着和南冶卓一道儿走的,却见各人各有了去处,便自己一人打道回府了。
暮色退出,二天的一早东方微微露出光亮,紧接着不久太阳已经照亮了整个世界。
陆青芷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她的镯子还没修好,昨天奔着修镯子去的,不成想出门一天都将这事儿忘了。
刚起身开了门,忽然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惊。
“一大早的,你站在我门外干嘛!”陆青芷小心脏突突地跳着,还惊魂未定,简直跟大白天见鬼似的。
那曹慎却舔着张笑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然是来看你啊,不做亏心事怕什么?昨天你跑出门了怎跟我说一声。”
“我也是有人身自由的好吧?况且昨天根本见着你人,我跟空气说去么?”陆青芷无趣地回了屋,刚一屁股坐上了凳子准备倒茶喝,差点忘了一回事。
“对了,正好你回来了,有一件先斩后奏的事:我昨天带了个人回来,借了你家里一间屋子住,现在跟你通报一声。”
“你说的是她?”
曹慎转身朝向了外边,只见金灵刚好在,陆青芷马上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自己竟不是最早起的鸟儿。
“金灵,你一定认识吧。”跟曹慎打完招呼,她就奔着金灵去了,二人相视一笑,果然多个人就多些热闹。
陆青芷两眼一睁圆,只见金灵今天换了身装束,不似昨天那样素净,更不像先前在梨香院那样的妖娆,这一身打扮完美地贴合了她姣好的样貌,显得格外漂亮。
“金灵,宅子的主人现在这儿呢,我给你当个见证人,你若是暂时无处可去,便放心在这儿住着吧,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什么事?”金灵看了曹慎一眼,笑道:“王妃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我金灵能做到的。”
“咱们屋里说。”
带着金灵到了自己房屋里,陆青芷便慢慢与她谈了自己想说的话。这一聊,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工夫,而她拜托金灵做的无非是帮她保密,不让南冶卓知道这些,不让南冶卓知道目前有关她的任何事。
金灵听完这些,爽快答应了,陆青芷倒有些诧异。
“金灵,你不好奇我为何要你这样做吗……”
“我不好奇。”金灵摇摇头,又回道:“王妃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道理,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王爷在你心里的分量一定很重。”
这句话,说到陆青芷心里去了,她顿了顿,突然不知该如何接着说。
“金灵,你一定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王妃信得过我,我一定做到。”
陆青芷心里暗暗道了声“谢谢”。
二人对视片刻,忽然被外面的动静吸去了注意力,霜儿清脆的嗓音清晰可见:“曹少爷,你这整天行踪不定的,又要往哪儿去呀——”
二人出了屋门,只见曹慎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霜儿端了早膳过来,忙与二人说道:“方才我见他坐在这门口便打了声招呼,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就走人了。”
“他就这脾性,你跟他计较个什么。”
陆青芷回了个实在话,且又听霜儿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着,他若现在还频繁往敬王府跑的话,就怕敬王追问起来,他说漏了小姐的行踪……”
霜儿说到这里忽又停住,好像意识到了不该提这茬,但又不得不说,观察了陆青芷的神色,才悄悄放下心来。
“他不会的。”此时金灵跟着开了口,“以他的机灵,绝不可能在王爷面前说漏嘴的。”
这一说,又被陆青芷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她可不可以认为金灵对曹慎的感情不一般。
“金灵,你好像挺了解他的。”
只见金灵毫不隐晦地点点头:“我认识他比认识王爷还早呢。”
“原来是这样啊!”陆青芷和霜儿两人齐齐感到惊讶,细细想来,金灵先前一直是梨香院的,可见这曹慎果然风流,没少光顾那烟花之地。
陆青芷才这么想,却又听金灵说了道:“以前我时常看到他来梨香院,却从来都只见他喝酒,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来,是听闻他从军去了,直至那次他倒连王府救我,我才知道他也成了王爷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听金灵说这些,陆青芷反倒有些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