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刚从宫里回来,正好遇上一拨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从他们手里截下了一只麻袋,你就被装在那只麻袋里。”话到这里,他顿了顿。
“本王现在告知你真相了,你要对本王道声‘谢谢’么?”
陆青芷怔了怔,道谢她是说不出口的,毕竟她和此人还有着很深的过节,那是她不曾放下的仇恨。
尽管她可以装作不认识他,却并不会忘记自己因他而受的那些伤害。
“只凭王爷一面之词,我如何知道这究竟是真相还是谎言。不过事已至此,我就不在王爷的地盘上打扰了,告辞。”
陆青芷起身要走,被他拦住。
“王爷还有何赐教?”望了望横在跟前的那只胳膊,她就知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文礼笙收回胳膊,走到了她面前:“既然知道是本王的地盘,只怕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王爷的意思,是要强行将我留下?”
他莹白的脸上浮起了淡淡微笑,那笑不深不浅,却叫人心生惶恐。
“嫁给本王,做本王的王妃。”
陆青芷讽刺地笑了笑:“小女子若不肯嫁给王爷,王爷还想杀了小女子不成?”
“本王不杀你,但可以杀了别人。”
“文礼笙,你不要太过分!”
空气就在此刻凝住。刚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
陆青芷心里叹了声气,她为毛要直呼他的姓名,大概是她不习惯直呼“南冶乔”这个名字。
更多的原因是,在她听到他口中的“别人”二字时,她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南冶卓。
“看来顾小姐知道的挺多。”
“是啊,我知道王爷太多秘密,看来王爷非得将我灭口不可了。”
陆青芷知道,在她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定早已识破她了。
“本王说过,不会杀你。”
“那你会对付南冶卓吗?如果你想动他,我倒宁可你杀了我。”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铮铮的目光主动对上了他的视线:“文礼笙,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如今我再一次站在你面前,不是陆青芷,也不是慕容萱,只以我顾星罗的名义请求你,不要伤害南冶卓,也还我一个清静,好吗?”
文礼笙眼角一抽,又回道:“你以为我才知道你的身份吗,两年前你离开时,我是亲眼看着你从那座坟前走的。”
那座坟,是陆青芷为原主立的坟,她差点忘了,坟墓的不远处就是他的小茅屋,被他看到真相也是实属正常。
“如今你既然换了个身份回来,为何不能重新做个选择,他能给你的、不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把地位和权利放在第一位吗?”陆青芷替他叹了声气,他真的变了,她亲自证实了她的看法。“文礼笙,当初我可是亲耳听你说你无所追求淡泊名利的,现在你和他们一样在争这一个皇位吗?当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
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我当初为何选离开、为何落到这般境地你心里没数吗?我的孩子、还有我失去的一切都是因你而造成的,不管是你还是阿冰、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没区别,如今我换个身份活着,只想做自己而不是谁的替代品,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陆青芷的语气逐渐平静下去,而后看到的是他握紧的双拳,他无言以答。
宁静的氛围骤然传来动静,当外面传来苏浩存说话的声音时,屋门已被踢开,南冶卓破门而入。
手里握着他惯用的长剑,凶恶的目光直勾勾地咬住了文礼笙。
“公子,……”苏浩存欲言又止,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废话了。
“南冶卓,你怎么来了?”
陆青芷眼里乍现希望,她忽然想起了南冶卓说过的一句话:只要他想找就一定能找到她。
“阿星,跟爷回去。”
陆青芷径自走上了前去,他虽愤怒,却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只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带着人走了。
苏浩存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下一刻便冲进屋里扶住了人:“公子!”
“公子,你看你忙到现在药还不曾吃呢。”关切的话里满是心疼,却也无奈。
文礼笙一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略微吃力地擦去了嘴角的血,只淡淡道:“没事,扶我坐下。”
苏浩存忙扶着他坐了下来,又倒了一杯茶:“公子先喝口水,浩存这就去给公子取药。”
文礼笙囫囵灌下一口凉茶,只有苦涩从喉咙滑过,他怔怔望了望二人远去的方向,失望一次大于一次。
他何曾想过要杀她,他连伤她都不忍心。
“公子,快吃药。”
苏浩存取来了药,赶紧递到文礼笙手里,看见自家公子受折磨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在遇到黑衣人的时候,他们刚从宫里回来,而在此之前,二人去了一趟白露宫……
白露宫是当今皇后的住处,文礼笙才与皇后说了几句话,宫女秋月便端了一碗羹汤过来。
“秋月,再去盛一碗汤过来。”
“是,娘娘。”
皇后接过那晚莲子羹,径直端到了文礼笙面前:“本宫记得你们还小的时候,你和阿卓就喜欢吃本宫熬的莲子羹,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本宫还能有机会再为你熬一碗羹汤,实在是高兴。”
“儿臣谢过皇后娘娘了。”
文礼笙端着莲子羹凝视了片刻,眉也不皱地喝了下去。
作为一个大夫,他知道莲子羹有问题。这是皇后第二次赐莲子羹给他,连续两次,她都在羹汤里下了药……
昏黄的烛灯下,苏浩存已经不知叹了多少气。
相比于他家公子心里的苦楚,他的担忧则更多表现在脸上。
“公子,您既然知道皇后娘娘在汤里面下了药,为何还要喝那碗莲子羹?即便每次回来都要吃药,这样下去您的身子只怕也吃不消啊。”话罢,他又皱起了眉头。
文礼笙服下自己调制的药后舒服了许多,眉眼间却不见一点舒缓。
“我在等一个时机,等她放松了对我的警惕之后便轮到我来行动了。”
“那公子为何不对陆姑娘坦白一切呢,她若知道了公子的苦衷,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公子了。”
文礼笙滞住片刻,回道:“我是打算告诉她的,只不过事到如今,她知不知道都已经没意义了。”
彼时南冶卓将陆青芷带回了敬王府,霜儿才放下一颗心来。
“阿星,你可回来了,都吓死我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听文礼笙说什么黑衣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本以为咱们只是在客栈被偷袭了,却不曾料到那些人会将你抓走,都怪我太大意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了。”
陆青芷摸了摸霜儿的头,不忍看她这般自责。
“原是有个店小二给我送茶,我想都没多想就喝了他的茶,事后才知道有人在茶里下了药。”
一边,到这时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文礼笙,想到他欠了自己太多的份儿上,她便又不愧疚了。
“阿星,我当时追着马车一路跟到了湛王府,是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敬王的,那文……五王爷没对你怎样吧?”霜儿又关切地问。
陆青芷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如今好歹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不会对我怎样的,除非他想毁了他一世的英名。”
说到这里,门口来了个人,是南冶卓。
“阿星,我先下去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南冶卓话口还没开,霜儿便自觉退下了。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屋来,顺手关上了门,目光从来只落到她身上。
“客栈不必再回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敬王府,哪儿也不许去。”
南冶卓表情严肃,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他很少用,但此时见他这样,陆青芷却一定也不生气。
“那……可不行,我还有东西在那客栈,我得去取回来。”
“让阿昭或霜儿去都可以,你,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离开。”
“你这是限制我……人身自由。”
她正想辩驳,嗓门儿又不自觉低了下去,默默地看了看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只用气音回了一声“哦”,接着便盘起手指摆弄起了小动作。
空气凝住几秒后,他还是一把将她搂入了怀里。
“你告诉本王,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陆青芷一把推开他,话里全是不满:“你若敢不信我,那你现在就可以将我赶出敬王府!”
“没有就好。”他复将她搂进了怀中,喃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放心:“本王才不会让你走,你知道本王有多舍不得你。”
“哼!”
陆青芷又一个机灵窜了出来,一边沉迷于他眼里的流光点点,一边还是忍不住要耍脾气:“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在花灯节的时候,我不过让你跟慕容姝打声招呼,是谁非要动手动脚搂着人家的?”
“本王没有!”
南冶卓两手一抬,一副起誓的模样:“爷只不过轻轻碰了她一下,她转眼就倒了,这明显是想赖上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