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皇六弟应该是回敬王府了。”
“只怕他还在生哀家的气。”太后叹了一声气,“他从没像喜欢萱儿一样喜欢过别人,哀家骗了他,只怕他不会再原谅哀家,以后也不会来看哀家了。”话罢,又叹一声气。
南冶嘉眼角微不可查地一动,暗生得意,她老人家最偏爱的宝贝孙子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太后娘娘不用担心,皇六弟的脾气您也知道,等多段时间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驸马府上,南冶娇嫁过来的第三天,按照理解可以回门,于是早早地起了床,穿戴洗漱好便将香圆唤来。
“公主,您真要一个人回宫吗,香圆听说,按照礼节您得和驸马一起回去。”
“什么回门,我不过是接着今天能回去的机会,想瞧瞧宫里现在怎样了,大皇兄出了事,六王妃的麻烦也不知解决了没有。总之,我定要回宫看看。”
话才说完,外边侍女来报:“公主,驸马来了,在外边候着呢。”
“来得还真是时候,叫他进来吧。”南冶娇撇撇嘴,见慕容珂进来了,十分恭敬地向自己行了个半礼,看得她有些别扭。
“慕容少爷,我和你现在既已结了亲,身份上已没甚差别,你以后也别再对我行礼了。”
慕容珂半躬着腰,似乎不以为然:“在下知道,公主嫁给我慕容珂委屈了,在下也不配做这驸马,但在下对公主乃真心实意,希望公主能有接纳我慕容珂的一天。”
这番谦谦之词,连一旁的下人都被说动了,唯独南冶娇听着没丝毫感觉,面对这么个与自己合不来的驸马,她着实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行了行了,你若诚心肯听本公主一句话,以后这些繁琐的礼仪都免了罢,免得大家都以为是本公主放不下架子故意为难你呢,你若不是非要跟本公主过不去,还请你别太客套了,以后我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也好,称我‘公主’也罢,尽管随意。”
慕容珂听了无话可说,南冶娇说的不无道理,思索片刻,遂回道:“那便听公主的。”
“正好你来了,我有事问你,昨天你不是进宫了么,大皇兄被害的案子怎么样了,还有六王妃,有没有被为难?你既去见了我父皇,父皇都怎么说的。”
听南冶娇一问,慕容珂正好想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六王妃已经因陆阁主的身份被关押天牢了,看来南冶娇还不知道,为了不添麻烦,于是不打算让她知道。
“公主,昨天我进宫的时候,皇上正在查问太子被害一事,我见六王妃解释得有理有据,想必皇上不会为难她,且太子殿下的遗体已经转到太医院,等太医验出结果来,一切差不多真相大白了。”
“果真这样?”南冶娇闷在这驸马府里不知外边的事情,忽听见这样的消息不免感到高兴,“我就知道,六王妃是不会伤害大皇兄的!那太医验尸之后又如何,可查出害大皇兄的是谁了没?”
“这个……”慕容珂摇摇头:“我昨天回来得早,并不知晓。”
南冶娇也能理解,想着既然事情接过没出来,今天正好进宫去看看:“这样吧,成亲三日,今日可以回门了,你现在便准备准备,与我一起回宫。”
“公主要现在回宫?”慕容珂有些不情愿。
“对呀,若非这些规矩礼节绊着,本公主昨天就想回了,大皇兄被害,父皇肯定不好受,还有静妃娘娘,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慕容珂稍稍思忖片刻,想起昨天在宫中遇上陈妃时她和自己悄悄说的话……
“珂儿,太子以及六王妃的事情,你最好别让霁云插手,不论这背后的凶手是谁,霁云这孩子心肠软,又和六王妃的感情不错,本宫怕她帮忙不成反添乱,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明白么?”
“珂儿明白了,陈妃娘娘。”慕容珂爽快答应。
而现在想来,陈妃说的确实有理,甚至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可眼下南冶娇已经决定要进宫,慕容珂不愿反对,还是顺着她了。
“好,听公主的,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陆青芷缓缓睁开两眼,促使她醒来的是腹中传来的饥饿之感,望见眼前乌压压地一片昏暗和手脚上带着的枷锁,她知道自己已被关在了所谓的天牢之中。
脑海里再度浮现南冶卓坠落山崖的画面,也已经由梦境变成了现实。在她醒来之前,她在梦里过了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南冶卓身受重伤从高高的山崖掉了下去,落进那冰冷的湖水里究竟有无生存的可能,她都不敢妄断。
唯一能想到的:以南冶嘉的心狠手辣,他既已对南冶卓动了手,只怕不会给他生还的机会。
陆青芷倚在墙边,细微可听见老鼠的“吱吱”声,这是监狱大牢该有的样子,可当脚边爬过两只硕大的蜘蛛时,却吓得她浑身汗毛乍立。
她不怕老鼠,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怕。她浑身疲惫连挪动的力气都来之不易,也只得默默缩在原地。这样的苦楚滋味,她已经好久没尝过了,而在这之前貌似有好长好长的一段时间,她的身边都是南冶卓,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陆青芷厌烦得巴不得他从眼前消失。
可当他消失了她才明白,在敬王府度过的那些日子,是她来到这关朝后最惬意的时光,而这些珍贵的回忆,都伴着他冰冷的尸骨沉进了湖底。
想到此处,不争气的眼泪又如雨水般哗哗而下,溢满了她的脸颊,又顺流到脖子上,浸湿了衣裳。
她最信任的人,与她分道扬镳,而她最没当回事的人,却为她送了性命。
陆青芷觉得心上像被人开了个口子,一边滴血、一边还在不住地往上面撒盐,让她疼到绝望、疼到麻木。
她才知道,他早成了他心里不可或缺的一块,耳畔响起他的那些话,同样弥足珍贵。
南冶卓,你若能活着回来,此生你我二人再不分开,你若回不来,我便为你守寡。
她若能活着走出这天牢,誓要为他报仇,她若葬身在此,便到九泉之下继续和他做一对夫妻。
陆青芷闭上双眼,继续回忆与他相识的点点滴滴,往后是生是死,皆由上苍决定。
“霁云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儿臣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平身。”
昭君殿内,公主驸马齐齐行礼,皇上皇后坐在殿上,陈妃坐在一旁,除了陈妃,其余几个宠妃一个不落,均在此喜迎二人的到来。
太子出事,宫中氛围一直沉闷,今日公主驸马进宫,才让南冶骏德脸色和悦了许多。
“霁云呐,嫁到驸马府的这两天过得可还习惯?”皇后面带微笑,见着南冶娇和慕容珂二人站在一起,男才女貌,果然是一璧人。
“回皇后娘娘,霁云觉得……也还行……”
南冶娇说这话时微微垂下了头,她和慕容珂这婚结得不情不愿,听到有关自己的话题都不大愿意讨论,为避免尴尬,想着得转移话题才是正事,又见几位哥哥之中只有南冶嘉来了,便为此好奇。
“父皇,今天怎么只有三皇兄来了,为何没见到四皇兄和六皇兄呢?还有六王妃,霁云可想她了。”
话应刚落,皇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南冶骏德也隐隐约约变了脸色,沉默片刻,又向她解释:“霁云,你六皇兄和六王妃今日不曾进宫,至于你四皇兄,他正巧去了陈妃那里。”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正是南冶黎,见满殿的人正有说有笑,脸色很不好看。
“父皇,六王妃明明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您为何要瞒着霁云,欺骗她说六王妃未曾进宫?”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南冶骏德脸色也青了,自己说这谎言本为善意,却没想被自己的儿子给拆台了。
无数道目光落在南冶黎一个人身上,今日这四皇子如何这般不解人意,大家都知皇上话里的意思,唯他一人显得不正常。
“父皇,四皇兄说的可是真的?六王妃被关进了天牢?您为何要将她关入天牢?”南冶娇一听此话就变了情绪,才知事实的她未免感到难以接受,二来,自己竟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见南冶骏德不回话,她大概知道真的了。
“父皇,六王妃不是和大皇兄的事没关系吗,为何就被关押了呢?昨儿太医才验尸,这验的是什么结果?六王妃怎么可能是杀害大皇兄的人?这一定……”
话没说完,只听见一掌重重拍在桌上。
“说够了没有!”南冶骏德阴着一张脸,终于爆了脾气:“朕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责吗?”
“皇上,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一旁的皇后赶忙抚慰,一边又朝南冶娇使了个眼色,责道:“霁云,你即便是有什么疑惑,也须得先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霁云呐,你怎能这样和你父皇说话呢?快向你父皇道歉!”
南冶娇本就心里憋屈,连着被南冶骏德刚才那一吓,又见众人纷纷说她的不是,一怒之下就跑了出去。
“霁云——”南冶黎跟步追了出去。
南冶嘉见势起了身便走:“父皇,儿臣去看看她。”话罢也跟着出去了。
此时只慕容珂一人留在席上,这里望望那里望望,两边犹豫,正想着要追出去看看时又听南冶骏德怒吼一声。
“不用管她!”再一发吓到了无数个小心脏。
“都是朕养的好儿女!如今一个个都有出息了,哪还要人来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