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此同时另一个可能也在她脑海里浮起,会做此事的除了南冶卓还有可能是别人。
文礼笙既已有能力自由出入皇宫,加上方才阿冰说过的话,陆青芷大概猜到,这一岔十有八九是文礼笙打的。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身受重伤的南冶卓还能从深不见底的湖水里爬上来,所有美好的假想不过是她自己骗自己罢了。
腹中仍时不时地传来饥饿之感,加上好几天不蹭吃喝,陆青芷已然支撑不下去了,可却在此时,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腾片刻后,她埋在墙角吐了苦涩的酸水。
倚会墙边坐着,那种虚脱无力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头脑,陆青芷心里十分不解,自己这几日几乎什么都不曾吃过,为何会呕吐,加上几天前被中了南冶嘉的算计后,她也是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这样的状况伴着她在被关在牢中的这几天时不时的发生,前后连起来思索一番,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那股绝望的感觉骤然升起,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怀上南冶卓的孩子,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这说起来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可带给她的却是无尽的失落,这种滋味,甚至比先前更厉害了千倍百倍。
当初在太后别苑时,太后为她假孕之事大发雷霆,现在她身陷牢狱,却在这个时候怀上了身孕,造化弄人,就连她腹中的孩子也来的不是时候。
倘若它来得早一些,太后或许还会保她一命,南冶卓也不会遭到南冶嘉算计。然而此时,她便是想为南冶嘉留住这个孩子也已没了机会,最终难逃的不过一尸两命罢了。
牢中的鼠虫依旧在发出些稀碎的声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之中却更像是哀鸣,它们和狱中的犯人一样,都无法见到外面的世界,即便有一朝出了这牢笼,也已是死期将至的时候。
陆青芷本可以从容面对这一切,却在此时变得胆小起来,想到腹中已有了一个小生命,她多希望能保住它,又想到太后之前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待,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希望,于是迫切地从地上爬起,扒着那扇上了锁的牢门朝外面叫唤起来:“有人在吗——来个人好不好!有人在吗——”
“大晚上地叫什么叫!喊魂呢!烦人!”
一名牢役很不耐烦地走进来,见着陆青芷便是一阵骂。
此时她全不在乎这些,只语气委婉地央求道:“大哥,我求你件事,你让我见一见太后可好,我就见一面,绝不捣乱。”
牢役一听,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姑娘,你怕是不知道这是哪里吧?要谁都能让你见还需要把你关到这儿来?”
陆青芷不肯泄气,忙又将手腕上的镯子卸了下来:“大哥你就通融通融,这镯子还是值不少钱的,你就收下它让我见太后娘娘一面可好?”她放低姿态好言好语地恳求,但那牢役还是不领情。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三王爷特地吩咐过了,别说是太后,任何人你都见不了,有工夫在这瞎叫唤,不如省省精力等着上刑场吧。”
一听到“三王爷”这几个字,陆青芷便不再抱期望了,他费了那么多心机,就连天牢的牢役都和他串通一气了,任她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她倚回墙边,看见地上镯子碎掉的残骸,又一块一块拣了起来,包裹在衣服之中,最后静静地闭上了两眼,等待属于自己的宿命……
这一天晴空万里,连王府的上空却弥漫了几丝火药味。
一直洁白如玉的瓷杯在阿冰的脚跟前碎成粉末,面子上无比淡然的她心里却平添了几分惶恐。
刘管家步伐匆匆地从远处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那一身看上去平淡的装束好似掩盖了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王爷,按道理说宫中戒备森严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眼下发行这种事十有八九是宫中之人所为。”
“本王不想听这些废话,本王要的是结果。”
南冶嘉南冶嘉冷着一张脸,神色冻得跟冰块儿似的,那不知名的男子正要开口说话时又一只白瓷杯摔在了地上。
他有些勉强地抱起双拳,身子微躬,骨子里却已带了几分不满:“三王爷,凡事都有个因果,这因果之间还有个过程,王爷现在知道急着要结果,当初冲动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三思而后行呢?”
此话一出,听得南冶嘉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一抬便指着那人的鼻子:“你敢挑衅本王?”
男子见状,却并无丝毫惧怕。
“小的不过是替主子来传话的,主子当初劝过三王爷的那些话,三王爷不是不记得吧,王爷既然与我家主子合作了,那做任何决定之前好歹与我家主子商量商量吧?”话罢,他便直起腰来不再言语。
南冶嘉憋了满心的怒气终还是没爆发出来,看了一眼旁边又道:“刘管家,送客!”
刘管家摆了个“请”的姿势,接着便送那人走了。
南冶嘉原地踱了两圈后又坐回椅子上,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不由陷入了思索。
“能在天牢那样戒备森严的地方动手脚,甚至能避过宫中的那么多耳目,究竟会是什么人能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王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件事会带来什么不利影响么?”
“当然会。”南冶嘉再一次从凳子上站起,心里的闷闷不乐早已上升到脸上,“本来只怕皇上会心慈手软放过陆青芷一马,谁料本王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人捣乱了,那人神秘不见踪影,至于他究竟是为了陆青芷来的还是冲着本王来的丝毫难以断定,此事若不及时查明,怕是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阿冰一听,倒不是特别在意,心里思索几番只又问道:“那王爷可有想到什么怀疑的人选?”
南冶嘉转脸看向了她,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这个人行动极快,本王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他射箭的时候只差一点就到本王身上了,可见是个身手厉害的人。”
“身手厉害……”阿冰也跟着陷入了疑问:“在王爷所认识的人之中,身手能这样厉害的有多少,还有那支箭,王爷可曾仔细看看它有什么特征、来源于何处?”
南冶嘉沉沉叹了声气,她都能想到的他怎会考虑不到。
“在本王认识的人之中,武功厉害究竟的有多少,本王具体还不知道,但在本王的身边,身手和本王相当的除了老大就只有南冶卓了,倘若是他的话……”说到此处,他一个机警还是不肯放过这个猜测,于是又将刘管家叫了来:
“去敬王府打探一下动静,本王倒要看看是不是他活着回来了。”
刘管家接了命令马上去了,南冶嘉则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到:“至于那支箭,本王叫人看了,那不过是宫中在寻常不过的箭,除了侍卫之外,不少人都能接触到,根本无从查起。”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个不小的难题。”
阿冰想到过文礼笙,可依照南冶嘉此时的说话,她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一边又看南冶嘉为这事头疼,她反倒松下一口气了,只要怀疑不到文礼笙的头上,她便在一旁看戏就好……
“看来,本王要尽快换个法子动手了。”
“王爷这回打算怎么动手?”
南冶嘉眼里闪过得意:“本王暂时不杀她了,先留着她这条命,本王倒要看看能钓出什么样的大鱼来。”
午后的太晨殿一如既往地清静,南冶骏德伏在案前观阅书籍,朱公公悄声从外面进来,脸上的微笑只他们二人明白。
“皇上,他又来了。”
南冶骏德放下手上的东西,正见文礼笙端了碟子进来,轻轻将那碟子放到桌子上,上面正是一晚气味浓郁的汤药。
“皇上,草民在给您配的药方上做了些改变,与之前的配药有些不同,应该能对您的失眠之症带来更显著的效果。”
“朕这几天喝了你的药,果然睡得好一些了,你的医术能到这样的地步,已经大大超过太医院的水平了。”
南冶骏德面色喜悦,即使是闻着那味道极苦的药也觉得香甜,正端了碗要喝时,刚要出去的朱公公忽又折了回来:“皇上,三王爷来了,就在殿外,说要见您。”
文礼笙会意,此时也无处可去,于是简单向皇帝行了个礼:“皇上,草民在此恐有不便。”
南冶骏德随即挥手示意:“你先到后面去。”
话罢,文礼笙静悄悄地往后殿的里屋去了,一切妥当,朱公公才让小太监去回了话,须臾的工夫,南冶嘉便从外边进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平身吧。”南冶骏德继续端起碗,将手里药喝完后才接着问话:“这时候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南冶嘉神色坦然,不紧不慢回道:“启奏父皇,儿臣确实有要事要报,昨日儿臣在审问陆青芷一些问题时,有人图谋不轨欲要从天牢之中劫走陆青芷。”
“竟有此事!”南冶骏德两眼一抬,顿时感到不可思议,“这天牢地处宫中,守卫森严,竟也会遭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