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陆青芷不自觉地跨上前去,这瘦成棒子一样的小姑娘,竟让她有些心疼。
阿冰似乎不领情,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把那包着绢布的伤口埋进了衣袖里。
陆青芷琢磨,她这伤不应是霜儿造成的。
“阿冰,你这伤……可是上次在曹府留下的?”
“不劳阁主挂心。”阿冰依旧神情漠漠:“我既是来寻医的,这点伤自然能处理好。”话罢,人便走了。
陆青芷疑得摸不着头脑。
细思霜儿说过的话,阿冰如此性子倒可以理解,只是陆青芷的死到底与她有无干系,此时她见到活着的陆青芷,心中又作何感想。
于陆青芷来说,现在的她极度缺乏安全感,这个阿冰,会不会再次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你方才去了何处。”
陆青芷恍回神来,文礼笙突然出现,弄得她有点心虚。
“我还能去何处?你医馆就这么大,我还能上天不成。反正,没偷听你的秘密就是了……”
话音刚落陆青芷就后悔了,脑子一犯糊竟说漏了嘴。可转念一想,她又没做甚亏心事,于是未等文礼笙开口,又理直气壮回了道: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话要问你呢!”
“有何指教?”文礼笙两手往后一别,微微仰面,垂着眼缝儿看向陆青芷,一副“尽管放马过来”的表情。
陆青芷也就放马过去了。
“文大夫,昨天我问你是否认识我时,你回了什么?‘一概不知’,你明知我就是女杀手陆青芷,对不对!”
“若然,那文某人岂不白救你了。”
“你别跟我装!我费尽力气跑到这越城,遇上那么些倒霉事儿,你轻松一个幌子就把我从衙门捞了出来,很好玩是不是?”
“你说‘是’便是了。”文礼笙一脸淡然,别在身后的手顺又叉在了胸前。
“哼,好大的口气!”
陆青芷却两眼瞪得溜圆,鼻孔也气得鼓大:“文礼笙,若不是你骗我,我至于浪费这些力气、吃那么多苦吗!还有——”陆青芷又顺手指向院儿里一辆马车:
“你早说你有那玩意儿,我至于耗费三四个小时跑断腿吗!还有——你既然派人跟踪我了,干嘛不在我遇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你让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因为你而走了那么多弯路、受那么多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躲在背后看戏一样监视我,居心何在啊你?”
陆青芷又是委屈又冒火,却仍没料到,自己一番诉苦换来的确是文礼笙的拍手叫好。
“陆阁主不糊涂嘛。原以为陆姑娘是真伤到了脑子,不想这一切是你的新戏码。怎地,这就演不下去咯?”
陆青芷听得呆住。
“纳尼?”什么伤了脑子,脑子瓦特的怕是文礼笙吧!
“陆姑娘若是演累了就边儿歇着吧,文某人要去看诊了——”转身撂下话,文礼笙拍拍衣裳就走人了。
陆青芷百般无奈,气得就地跺脚。
一旁候着的苏浩存讪讪地跟了上去:“公子,属下也没看懂,您这是怎么个怜香惜玉法儿?”
“要你多嘴。”
陆青芷闲来无聊,仍旧晃到了后堂,那文礼笙说要给病人看诊,她倒想瞧瞧,他的医术怎么个高明法。
然而不讨趣的是,她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一幕。
“这伤……”凝视着阿冰手腕间的伤口,文礼笙似有些不解。
“文大夫,这伤又重了,怪我没重视它,以为没大碍,就疏于保护了。”言罢,她抿着唇,垂头不语。
“无碍。”文礼笙浅浅一笑,“幸好来得及时,我为你换一类药,包扎之后就莫要再碰水了,这刀口子不浅,女儿家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切——”
陆青芷嘴巴一撇,翻了个白眼儿。
她还真看错了文礼笙,以为古代人能有多保守呢。
整天把“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挂在嘴上,瞧他那双手,在阿冰的手腕上摸了多少回了。
“除了手腕,别处的伤差不多愈合了吧。”
“还有……”
“还有什么?”
阿冰抬手够了够自己的肩:“文大夫,还有后肩那道口子,我也不愿留下疤痕……”
阿冰两眼带了点羞涩,不敢直视他。转头看时,却未料文礼笙看去了别处,站在堂外的陆青芷,正吸引了他的注意。
待文礼笙交代完话,便替阿冰看诊结束了。
阿冰离去时,几次缓步回头。
连她也惊嗔,眼前这个陆青芷,死里逃生后竟换了个人,那她所欠的几十条人命,是否也抛到脑后了。
这一日黄昏将至,西天的霞光敛到了云层后头,陡然密布的乌云仿佛氤氲着一场暴雨。
一轻衣女子在几个家仆的带领下,越过大道,穿过小径,易然走过重重关卡后,才见到了深房里的主子。
“主子,人来了。”
家仆和女子齐齐止步,停在了一道亮得晃眼珠帘前。
帘子后头那名男子,隐约可见他倚卧榻上,手里摇着一把白色羽扇,开了磁沉的嗓音说道:
“易真阁的陆公子,现在是死是活啊。”
“回主子的话,她当日确实断气了。可不知怎的,又活了。”
“哦?竟有这等奇事?”
听到男子挑尖的话音,女子赶忙跪地:“主子息怒,再给小人一次机会,这回绝不失手!”
“不用了。”男子挥起手里的羽扇:
“本王也不是非要她死的,你回去继续盯着。且记住本王的话,那陆公子生也好死也罢,又或是痴傻疯癫,本王的目标,都是那易真阁,半月之内,若不能为本王所用,尽数毁灭!”
“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