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越城的第五日,陆青芷每天重复着一样的节奏。除了吃喝睡便是闲逛,或者静观文礼笙为人看诊。
听雪楼太小,终圈不住她那放飞自我的心。
蹲在院儿里徘徊片刻,陆青芷悠地跨出了一只腿,就听身后喊道:“陆姑娘去哪里?”
扭头一看,是苏浩存。
自己的一举一动真是无时无刻不被人盯着。
“觉着太闷了,想出去走走。”陆青芷转过身来,昂了头回道。
“外面危险,陆姑娘还是不要出去罢。”
“危险又如何,我都快闷出病来了。”陆青芷宁可冒回险,也是要出去透透气的。每天吃吃喝喝,定已经胖了好几斤了。
长肉容易减肥难,可知道对女艺人来说,想瘦个体重是多么心酸的历程。
“那也不可。”苏浩存挠挠脖子又开口道:
“公子特意交代过,要保护陆姑娘周全。陆姑娘贸然离开若是有个好歹,且不说我不好向公子交代,公子他也会……”
话未说完苏浩存忽地捂住了嘴,心下自责,怎一个嘴快就说了不该说的。
“行行行,我不出去了。”
苏浩存言之有理,陆青芷也不好让他为难。相比自由,她还是顾着自个儿的安全罢。
想来霜儿也走了有几天了,怎还不见她回来。
陆青芷撑着脑袋,不禁定神思索,这听雪楼再安稳,总不能一直待着吧。那自恃清高的文礼笙万一哪天没了耐心,要赶她走了,到时岂不难为情?
然而回味此前发生的一切,就苏浩存方才那些话,迄今为止好像……
西山的晚霞收起最后一缕光芒,暮色渐起。
陆青芷滋滋跑到了文礼笙的书房,倚在外边敲了两下门,正整理卷宗的文礼笙便停了动作。
“我能进来不?”
“陆姑娘请便。”文礼笙正要坐回椅子上,似捕捉到了陆青芷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直起了身来。
“文大夫忙碌了一天,现在没事儿干了吧?”
“怎么,陆阁主又有新的指教?”盯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文礼笙没住地回道。
“指教谈不上,只不过看你闲了,有事想……你跟我过来。”陆青芷话没说完,拉着文礼笙便走。
出了书房下了楼,离了后堂出了小院儿,最后指着朝南的大门同他说道:“喏,我要你陪我出去走走。”
文礼笙愣住,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半晌才回问道:“出去作甚?”
“出去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玩儿啊。”陆青芷无奈,这文礼笙的智商难道走的是山坡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芋头么。
就连一旁的苏浩存都感知到其中意味了,闪着两眼朝他说道:“公子,你就去罢,今夜外面许多人放花灯,好看又热闹。”
“花灯?”陆青芷不禁来了兴趣。此时文礼笙也抬起了头来,见天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
春来静无声,不觉间竟又到十五。
陆青芷头一回听说,过了元宵,还有月半是灯节的。
越城的花灯节,是当地古老的习俗,至于如何而来的,说法不一。当地人只知,从生下的那日起花灯节就已经存在。
又听说,几十年前的花灯节只是越城本地习俗,但如今,整个梁州百姓都会在三月十五这天放花灯,许愿祈福。
如此新鲜事,竟让陆青芷碰上了,外面那般热闹,更加得去!
“文大夫,花灯节一定很好玩儿,咱就去看看呗,只要有人陪我一起,肯定不会遇上麻烦的。就算是遇上了,有你在,也一定能解决滴。”
陆青芷眼神妩媚,声音娇得像绵羊,就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文礼笙木住,望了苏浩存一眼,不知所措。
“公子,去罢。”苏浩存都替他着急了。
这人怎么这么木头?陆青芷打心里不耐烦,他不是喜欢陆青芷么,心仪之人邀他夜游,他也能如此淡定地犹豫着。
哼哼,逼她使出杀手锏。
陆青芷随即化身磨人小妖精,两手扒住了文礼笙的手臂,死死不肯放。
“文礼笙,文公子,文大夫,咱们出去玩儿呗。小哥哥——出去走走吧!”手上又加了一倍力气,终于把文礼笙拖出去了。
夜晚的越城,果然别有一番乐趣。全城的百姓都出来活动了,此时攒动的人头,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腻味。
陆青芷被这气氛逗开了心,像泥地里的猪仔子一样,欢脱得到处蹦跶。见一样要一样,她负责拿货,文礼笙负责给钱。
“哎呀,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陆青芷嘴里叼着糖葫芦,又被河里的花引了过去。
“原来这就是放灯许愿啊!”从来只在剧里才有的场景,陆青芷终于遇上正版的了。
“越城百姓向来如此,多少会点上一盏花灯放入河中,随水漂流,据说此时许下的愿望,都会灵验。”
陆青芷一听,立即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文礼笙:
“那我也来一个。”虽然她从没什么信奉,但处境所需,没准许完这个愿望,她就能回到她的二十一世纪了。
拿了花灯正要跑,却被文礼笙一个“且慢”叫住。
“干啥?”
文礼笙却没说话,只走到了陆青芷的跟前,注目望着她。
这是要作甚?
瞧他那认真的眼神,是想阻碍她的回家大计,还是另有所图?或者……他想对心仪之人告白,赶在许愿之前?
陆青芷想多了,恋爱小白是不会那样激进的。
他抬起手来,只是用袖子帮她擦了擦脸,擦去了黏在她嘴角的糖渣子。
“祈福许愿,需心诚才好。”
哦,原来如此。向菩萨求愿,形象即是态度。
擦净了小脸,陆青芷又理好了衣裳,趁那花灯随水飘流之际,她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望。
回家。
来越城“游玩”的这几日,她从未忘记过回家。
“咦?”忙完自己的事儿,陆青芷才疑问,此时的文礼笙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文大夫,你怎么不许个愿呢?”
文礼笙杵在那里,漠地望了一眼河里的灯,不假思索回道:“本公子一向清心寡欲,许愿,没必要。”
啧啧,陆青芷赞叹之间又带了点嫌弃,同样是头一回见人把无求无欲表现得如此直白,可怎就看不出谦虚之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