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芷本不想让慕容姝见他们,然对此事再不满,也不好把吴家的人晾在那儿,遂让阿昭请他们进来了。
来的共两人,一个是吴婶,陆青芷自是认得她,还有一名年轻的男子,想必就是吴书慎了。
该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白净的脸庞,大眼薄唇,身形样貌都不差,着一身素灰色长衫,比较符合他的家世身份。
为了不疏大户人家的礼仪,陆青芷特意叫人为他们端了茶。看得那吴婶不禁有些诧异,这慕容大小姐嫁给敬王后宛若换了个人似的,竟比先前稳重多了。
“王妃,老身今日与我这侄子前来,便是接三小姐回家的,三小姐婚期将近,夫人吩咐过,不能耽搁,还望王妃放三小姐回府。”
陆青芷一听,不由勾唇冷笑。
“我不过请三妹来我府上坐坐,三妹何时要回去都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可照您老的意思,好像是我强行把三妹扣在府上了?既是如此,这三小姐,我还就不放了。”陆青芷眼珠儿一翻,只见那吴婶脸上闪过无奈。
想她陆青芷本就是不省心的,也不是个好惹的,耍无赖嘛,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能给慕容家的人受受气。
可这吴婶既然能来了,自是不能空手回去的。一边心下忖度着,即便服了降说些好话,也得将这个情求下,否则非但吴家的面子挂不住,她回去也不好向王夫人交代。
咽了一口气,正想向陆青芷说些好话,没料她先开了口。
“罢了罢了,三妹妹的亲事,我也不好过分插手,免得你们说我不讲情面。但成亲不是一个人的事,是要你情我愿的,老爷既要安排这门亲,也得问三妹同不同意吧?”话到此处,陆青芷转脸看向慕容姝。
慕容姝眼里闪过疑虑,似乎拿不定主意。
陆青芷之所以肯松口,并非给吴婶及慕容家面子,只是她心里明白,此事尽管被自己插了一手,也决定不了结果。毕竟以她一人的力量是抵不住慕容一大家子的。
况且慕容姝此回也算得幸见过吴书慎了,陆青芷对他印象不差,慕容姝没准就妥协了,陆青芷若继续为难下去,只怕一时不落好,以后还会遭吴家记恨。
因而又悄悄问了慕容姝:“你瞧这吴书慎如何,现在他本人都找上门来了,定是决了心要娶你的,要不要随他们回去,你自己拿捏。”
慕容姝仍在犹豫,垂眸磨了磨,估摸着逃避不掉了,遂回了陆青芷:“姝儿多谢王妃这两天的照顾,只可惜父母之命,姝儿终究躲不掉的。”
陆青芷望着慕容姝随他们离去的背影,遍布着苍白与无奈。被迫接受的婚姻是悲哀,却无力反抗。
这一天日照当头,骄阳似火。
越城最繁华的大街是时时可见一飘逸的白色身影。
“公子,全越城的大小铺子都被咱跑遍了,愣是没问出个名堂来,这东西到底怎么个稀罕法?”
苏浩存跟在文礼笙身边,被正空的大太阳烤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还得为他家公子操心,只见文礼笙满头汗水,却没丝毫要放弃的意思。
“浩存,越城之内文玩当铺类的店家,咱们还有多少没去?”
“公子,浩存数了数,经咱们这几日来来回回跑,没去过的铺子也就剩北街的两家了,还是小铺子。浩存听说,那两家店平日时机不巧见不到人。”
“那索性现在去看看吧。”文礼笙扬袖擦擦额上的汗水,迈了步子便要走。
“哎,公子莫急。”苏浩存眯着眼朝空中指了指:“您瞧着大热天的,好歹歇歇再走,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苏浩存满眼老母亲般的关怀,文礼笙顿了顿,听了他的劝。
二人就近来到一家茶楼,清茶点心随便来了点,苏浩存见他的公子把那玉镯子当宝贝似的,不由好奇:“公子,这镯子真有陆姑娘说的那么玄乎么,会不会是陆姑娘考验公子的?”
文礼笙一声咳嗽,嘴里刚刚咬的一口米糕吐了出来,无语凝噎……
“这镯子虽是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可我也没看出什么不寻常。但浩存,你可记得,陆青芷之前被慕容家带走之前,那几家当铺的掌柜就曾说过,她是拿着镯子挨家问的。倘若这镯子真无奇处,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苏浩存一听,默声点点头,有道理。
话是这样说,文礼笙心里难免有疑。从陆青芷将这镯子交给自己那天起,相关的古书典籍他翻阅过不少,虽说有言玉乃通灵之物,玄而不解,可他却是个不信神鬼之说的人。
思来想去好几天,都没摸清楚这镯子的奥秘。
沉思片刻,忽被什么扰了耳根子的清静。二人转头一看,是店伙计在驱赶一个乞讨的老人。
“去去去——也不睁大眼看看这是哪里,是你要饭的地方吗!快滚!”凶恶地将老人赶到门外后,店伙计转身又对客人笑脸相迎。
行乞的老人一头白发,长长的白胡子与肩比齐,看着年岁蛮大。被伙计赶在门外后,便倚着墙边在台阶上坐下,手里的拐杖横在身旁。
店伙计见他还没走,又想出去驱赶一回,被文礼笙拦住了。阿昭随手掏了一锭五两的白银,看得那伙计两眼冒星星。
“再添些酒菜来,教那老伯坐上桌子。”
“好嘞!多谢客观!”小伙计接过银锭子,垂头哈腰,笑嘻嘻地就去了。
白花花老人被请了进来,坐到文礼笙他们的桌上,一见酒菜端上了桌,端起酒壶儿便往嘴里送,鱼肉小菜也是一把一把抓起,胡乱往嘴里塞,旁人看着不中看,他却吃的很香。
酒足饭饱之后,那老人没道一个“谢”字,腆着肚子起身就走了,嘴里还哼哼着念叨什么。
苏浩存皱着眉头,看得满眼不解,文礼笙倒没在意什么,这乞讨的老人兴许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公子,乌云出来了,日头小一些了。”说寸望望外边儿,这天真顺人意,二人歇息得差不多,起身往城北赶去了。
城北的两家古货铺子,如苏浩存所知晓的那样,没有宽敞的门面,玩物却是有历史的。
文礼笙运气好,碰上一家有人。
抬步进去,店里一个伙计都没有,只有一个掌柜,年纪四十多的样子,正闷头打盹儿。
二人约等了半个时辰,那掌柜的可算醒了。
一瞧这两个白面小生,惊讶得睁大了眼,莫不是傻子吧。有这耐心花半个时辰等他睡醒。
没等掌柜的问话,文礼笙主动上前道了声好,掏出白玉镯便递给他看:“掌柜的,听言您是行家,可否能看出这玉镯的出奇之处?”
掌柜的攥着镯子大概瞧了片刻,又仔细观察了半晌,转眼看向文联二人时,只摇了摇头。
“这镯子与奇珍异宝比起来,没甚特别的,却也值几个钱,倘若你要卖给我,顶多六百两,不能再多了。”
仍旧一无所获,文礼笙失落着正要离开,走到门边,转又听那掌柜说到:“这镯子我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传闻有个隐世高人,曾是前朝卦师的传门弟子,你或可以找他问问。”
文礼笙眼里见光,有了希望:“敢问何处能寻到这高人?”
“这我就不知了。”掌柜的摇摇头,爱莫能助,“传说而已,既是隐世高人自然难寻,且是真是假还没人定夺呢。”
苏浩存跟着叹了声气,这不是条死路么。
他家公子最不信这些的,且就算信了,到哪儿去找什么隐世高人。
敬王府的大宅里,日子比陆青芷想象的要快。
霜儿又一个机灵从墙头跳下,转眼带来新的消息:“小姐,慕容三小姐嫁人了。”
“这么快!”
这事儿果真还是成了,又一个女儿的幸福在慕容政手里葬送,慕容姝终究是好欺负的,若到了婆家还继续被欺负,她这辈子算是毁了。
当然她陆青芷是个特例,遇上敬王这样特殊的不谈,但凡哪天时机到了,她便可以永久离开这个时空,老死都不再来。
可眼下的问题是,今儿已经五月十六了,陆青芷来到大关朝几个月,这是她最不开心的一个生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天朗气清,她若能在这浪漫的夜晚有文礼笙陪着过生日,或许会开心些。
“三妹妹成亲,做姐姐的想去看看她。”
“不准。”南冶卓两字否定,毫不讲情面。
“府里太无聊,准我去凑个热闹也好。”
“亦不准。”南冶卓悠悠然卧在榻上,嘴角散发着迷人的笑,这府里他最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谁都不敢违抗。
陆青芷努力压住火气,两手叉腰:“那你准我做什么?”之间南冶卓唇角一勾,神神秘秘:
“好好回屋待着,爷过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哈?”陆青芷心里mmp,皮笑肉不笑:“是,我这就不打扰咯——”
回到房里,陆青芷跺着碎碎的步子,满心里没好气,她要是有那本事,真要锤死南冶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