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二人拦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儿子葬身火海,吴书慎的母亲活生生疯了。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吴书慎的母亲也嚷嚷着活不下去,慕容姝寻了慕容家的远亲,嫁妆全都掏出来了,他们却不肯收留。
后来趁慕容姝一个没注意,她的婆婆还是撞墙自尽了。
陆青芷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
慕容姝无处可去,回了慕容家一趟,却被间接赶了出来。都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连慕容姝的生母孙姨娘都没帮她说句话。
慕容姝又回到她那个烧成灰烬的家,出嫁时的嫁妆虽然丰厚,但一到吴家这里用用那里用用,加上为丈夫与婆婆办理丧事,基本花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在手里的,能让她熬上一段日子便不错了。
陆青芷早有了接慕容姝来敬王府想法,只是考虑了多方因素后,还在犹豫着。
主要因为南冶卓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这敬王府毕竟是南冶卓的地盘,而陆青芷也不过是个假王妃,她想发发善心,也不能不经过南冶卓同意就擅自做主。
这一日,天空乌云密布,打了几声响雷后便下起哗哗大雨。
陆青芷猫在屋里做自己的事情,南冶卓也自顾在一旁享受他的。
守门的小厮出于善心,忽然来报,外面有人晕倒了,是个女子,就倒在敬王府大门外。
南冶卓没闲心思管这种小事,陆青芷没忍住自顾处理去了。
敬王府外,晕倒的女子被人扶起,抬进了屋里。
正是慕容姝。
什么都没管,陆青芷赶忙叫人将她扶到了床上,换了身干净衣裳。
约半天过后,慕容姝醒来,睁眼见到陆青芷,欣慰地笑了。
“王妃,是你救了我,三妹多谢六王妃。”
陆青芷没心思吃这些客套话,只问她正事儿:“你怎在敬王府外晕倒了?”
慕容姝心里一番委屈,三言两语也说不完,便挑重点解释道:“我什么都没了,也无处可去,想着来找王妃帮忙的,可因为自己是戴孝之身,也不敢进来,正巧碰上下大雨,我这几日没大进食,许是饿晕了……”
听罢这话,陆青芷禁不住跟着叹了声气,总结几字儿:可怜,命苦。
“你且先好好歇着吧。”
陆青芷话才说完,转又被慕容姝拉住衣袖,委委道:“王妃,我只是饿晕了,想吃些东西,只要填饱了肚子,我马上就走,不会在这打扰到和王爷。”
此话一出,更叫陆青芷于心不忍了,戴孝在身规矩之类的她不懂,但慕容姝现在已成这样了,她都不忍打发她走,那南冶卓应该不会过分为难。
遂又对慕容姝说道:“你现在这儿好好歇着,其余的不用管,肚子饿的话过会儿就有饭菜送过来,我再去和敬王说说情,他没意见的话,你暂时先在这落脚也好。”
“妹妹多谢六王妃了!”
紧接着,陆青芷自是去找了南冶卓,只是找他说情的结果……
“叫你别多管闲事!”
毫无预兆,陆青芷话还没来得及说,脑袋上便捱了南冶卓一记扇子,“你自己发发善心就罢了,怎老叫爷跟着你做好事,爷又不是个做好事儿的人。”
“怎么不是了?”陆青芷没管别的,今日态度十分好,许是因为自己那颗善良的心。
“她都成这样了,看样子就知这段日子没少吃苦,你就发发慈悲,暂时先收留她几天呗,等她找到了落脚之处,也没你什么事儿了……”话没说完,又捱了一记扇子。
“干嘛老打我?”陆青芷捂着脑袋问他。
南冶卓没趣地朝她道:“敲一敲你的榆木脑袋,爷是在点醒你呢!”
“点醒我什么?”
“你傻呗!”
南冶卓不由叹了声气,想当初他究竟是为何娶陆青芷的,怎照现在看来,她的脑袋笨得很。
又摇开了扇子,边扇边道:“这慕容三小姐就怎么无处可去了,非要来敬王府寻你?她就算是家烧没了,饿了也好,困了也罢,这偌大的越城,她就寻不到一处客栈吗?你说她饿了好几天,她连吃饭的银钱都没了不成?”
陆青芷一听半信半疑,不禁又问道:“倘若她真没钱了呢?”
南冶嘉摇摇头,陆青芷若能蠢到连这都信,那也……
“罢了罢了,你既把人收留了,爷就不赶她走了。只不过你需好好想想,在那慕容三小姐来寻你之前,是不是真的就走投无路了,你可是陆青芷,是要助爷争天下的,若连这种小问题都想不明白,爷要你何用。”
陆青芷撇撇嘴,不由心里暗道,谁说她是陆青芷了,她可是假的陆青芷。
不过转念一想南冶卓说的话,细细思索一番,也不无道理。
换做是陆青芷,她都不信慕容姝会落魄到一分钱没有。
吴家条件本来不差,慕容姝成婚时嫁妆应该也不少,况且她成亲至今还没多久,再怎样花钱,也是不可能把积蓄花光的。
即便这回吴家出事了,少不得要用钱,以慕容姝的脑子,她不至于傻到把钱花得一个子儿不留。
所以即便是现在,她手里也是留有积蓄的。
至于她为何说自己饿了好几天,陆青芷就不得而知了。
且除此以外,南冶卓也是个有眼力的。
在陆青芷看来,他不大欢迎慕容姝在自己府上,不大可能全因他的脾性,他曾说过有时候可怜之人确实有可恨之处。
虽没有明确指向哪个人,陆青芷不用多想也是知道的。
陆青芷再去探望慕容姝时,她已无大碍。
南冶卓也不反对她暂时住下,陆青芷没再为此费心思。反而,近些日子被拉了注意力,陆青芷总觉已经许久没见过她的文大夫了。
心心念念地,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想那南冶嘉是个歹毒之人,喂文礼笙吃了那种毒药,要么便是想害他,要么便是想利用他。
越想越觉后怕,陆青芷将自己的老路子翻出来,又想着爬墙出去,没想那堵“最矮”的墙,被南冶卓派人把守了。
陆青芷别无选择。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
寻到南冶卓屋里时,南冶卓永远窝在他的皮草榻上,那种土豪的材料,偏还是万里挑一,用上好的狐裘制成,花色是红白黑相间的,看着十分漂亮。
“有事儿求爷?”
陆青芷诚恳回道:“南冶卓,请准我去一次听雪楼吧,文大夫先前在连王府时被迫吃下了一种剧毒之药,危及性命,你就让我见他一面成不?”
南冶卓一听,摇在手里的扇子忽然停住,面色微变,似有动容。
陆青芷这回不哭不闹也不上吊,诚心就求他这一回,他若还不肯答应,便太不够意思了。
等了片刻,终听见南冶卓说话了:“阿昭,给爷更衣。”
嗯!陆青芷脸上一绿,竟无语凝噎。
南冶卓速速地从榻上爬起,阿昭为他更衣束发,前后不到五分钟的工夫,他便好了。
甩着衣袖朝陆青芷道:“爷说过的,要去哪儿,爷陪你一起。”话罢,他已先走出去了。
陆青芷这回真的别无选择。
要是文礼笙没了,她兴许会难过一辈子。
于是,明明是陆青芷要去看个朋友,出行的阵仗却变成了四人,陆青芷,霜儿,南冶卓还有阿昭。
这两对形影不离的主仆,到哪儿都是要一起的。
陆青芷着实受不了这样,有南冶卓在,她不舒坦。
“霜儿,咱们甩掉他们,先行开溜吧。”陆青芷萌生一个想法,趁与南冶卓二人拉开了一些距离时,与霜儿溜掉了。
“你那边我这边!”
还特地分了道儿溜的。
这一溜了不得,陆青芷与霜儿同时赶到听雪楼时,南冶卓二人还没到。
哼哼,能挣得一点自由是一点。
苏浩存一瞧这二人,禁不住替他家公子高兴。
“陆姑娘,霜儿姑娘,你们来了!”
陆青芷来不及解释,奔进去便寻文礼笙,见到他时,他正在书斋里,气色良好,看上去十分正常。
“浩存,文大夫近来可还好?”
陆青芷此话之意,特指上次那叫做断心草的毒药。
苏浩存微笑回道:“没事了,公子他现在完全好了。”
“那就好。”陆青芷谢天谢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先前做噩梦时,梦见文礼笙死了,满心后怕,现在见他安然无恙,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美好的时间往往是短暂的。
从南冶卓和阿昭二人踏进听雪楼的那一刻,便注定着一场狗血闹剧的开始。
众人视线纷纷集中到一处,只见南冶卓寻了出凳子,坐下身来,摇开了自己的扇子,咳嗽两声,清完嗓子便开口道:“话说,这听雪楼的文大夫面子可是够大的,能劳得敬王和敬王妃二人的大驾,这听雪楼的门楣,今儿起就要充满光辉了。”
苏浩存脸上闪过为难,目光又转到陆青芷身上,低声问道:“陆姑娘,这……”
陆青芷本着一副习以为常的心态,淡然回道:“甭怕,他不会吃了你们。”
阿昭听言,神色舒展开来,一抬头,见文礼笙也下来了,意思性地朝南冶卓行了个礼,又道:“浩存,备茶。”
“不用。”南冶卓扇子一挥,马上接了话,他就是要和这文大夫对着干。
只不过,是个人都能看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