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听得咬牙切齿,愤愤咒骂:“丧心病狂的东西,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狗急跳墙了。”南冶卓嘴角抽抽,讽刺道:“他已经无路可走,若不尽快将他捉拿归案,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方才阿昭说,在城南看到的南冶嘉,也许这家伙最近就躲在城南。”
陆青芷不假思索。
阿昭一听,忽然脑中一亮,仔细回想后,又道:“属下记得,他当时穿得十分普通,不修边幅,必定是乔装打扮过了。”
南冶卓受到启发,只眨眼地工夫,立即道:“阿昭,你即刻带人去城南,行动隐蔽些,将那些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们仔细辨清楚了,只要看到南冶嘉,即使抓不了活的,哪怕变成尸体,也要带回来。”
“是,王爷!”
“另外,你多带些人出去,另一边将城南一带盯紧了,这次决不能让南冶嘉逃了。”
青芷补完话,阿昭便奉命离去。
月色下,女子悄悄推了门入屋。
两名女婢捧着茶水饭碟跟在身后。
“放桌上吧。”
“是。”
女婢退下,陆青芷端起茶壶倒了杯热水,正好躺在床上的人醒来了,霜儿一见是青芷便要爬起来,被青芷一把拦住。
“阿星?”
“别动,你还有伤。”
霜儿四下里看了看,整个人如同失忆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阿星,这是……”
陆青芷将茶饭全都摆在了床边,坐下解释道:“前后经过我们都知道了,你去见南冶嘉,被他打伤了,是阿昭救了你。”
“那雪儿呢……”
“阿昭顾着你的时候,南冶嘉带着雪儿跑了,但你放心,他手上要留着把柄,暂时不会对雪儿怎么样。”
霜儿眼中半信半疑,却用力点了点头。
陆青芷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霜儿一听到雪儿的名字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自然能想到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雪儿。
“霜儿,阿昭已经带着手下去城南捉拿南冶嘉了,定会尽全力把雪儿带回来的,你这次受伤不轻,先把身体养好为重。”
霜儿心中感激不已,又忍不住愧疚:“阿星,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咱们就跟亲姐妹一样,何来麻烦之说,以后若再遇上什么事,记得先告诉我,不要孤身冒险。”
“嗯,霜儿谨记。”
月上枝头。
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身影于浓浓夜色中入了敬王府。
议事厅里,南冶卓和全公公一前一后入屋,遣退仆人后,南冶卓急切地转过身来:“全公公,我父皇怎么样了?”
全公公腰身微弓,小声道:“六王爷,皇上已经醒过来了,并吩咐六王爷两日后在上朝之前到太晨殿觐见。”
“好。”
南冶卓不假思索地答应,直到全公公离去,他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疑惑:为何要两日之后?
两日后。
东方才露出一点点鱼肚白,敬王已经穿戴好准备出门,刚一开门,一个人影闪现眼前。
男子眼里溢出喜色,不可思议道:“阿星,你怎起这么早。”
陆青芷只是看着他,眸中似有泪光。
“阿星……?”
南冶卓有些呆住,觉得她今日不大不对劲。
“阿星,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女子仍不说话,忽然搂住他的腰,一头扑进他怀里。
南冶卓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喜笑颜开,双臂将她抱紧:“阿星,我只是去见一见父皇,很快便回来。”
青芷侧头埋在他怀中,忽然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皇帝今日召见,必有要事,左右逃不过立储的大事,她不知皇帝究竟有意让谁做太子,可太子一旦立下,这关朝势必要再变一次天。不管当太子的是他,还是文礼笙。而她最在意的无非是,南冶卓……还能撑多久。
“王爷,答应阿星一件事。”
“你说。”
“等南冶嘉这件事结束后,你要陪我去游山玩水,我们一起走遍这世间大地。”
“好!”南冶卓摸了摸她的脑袋,心满意足。
青芷靠在男子的胸前,故意不让他看穿自己的苦涩,她在心里暗暗起誓,这世界那么大,难道还寻不到个能治他的名医不成,她偏要让南冶卓好好活下去!
太晨殿,皇帝穿戴整齐,端坐龙榻之上。
“儿臣参见父皇。”
南冶卓深深作了个揖立于一丈外,看到父皇今日面色好了许多,心中甚是欣慰。
至于为何要两天后召见他,原是在那两日里,皇帝分别见了邰王和湛王。
“老六啊。”
“儿臣在。”
“老四和老五都不愿意要这储君之位,你是如何想的。”
“父皇!”皇帝的直言不讳让南冶卓来不及反应,“父皇,若是四哥和五哥都难担大任,那儿臣更不行啦,儿臣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吃喝玩乐……”
“哼!没出息的家伙。别人不知道,朕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朕都这样了,你还想装到何时?”
南冶卓听得一愣一愣地,撇嘴道:“父皇,儿臣不才,您要儿臣做什么都行,唯独这储君,儿臣怕做不好哇。”
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接着深叹一口气。
“自古以来多少人为了这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到了你们这里,怎地个个都拱手谦让,都是怪胎啊,造孽啊。”
皇帝无奈恨不得捶胸顿足,别的他不知是不是真心不要这皇位,但是这个老六,已经委婉拒绝了多次,莫非,他南冶一族还真出了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老六啊。”
皇帝又在唤他,南冶卓两眼睁圆,却不敢轻易应声。
“你若是当了太子,朕许你娶那个女子为太子妃。”
“父皇不可!”
“那你要如何?”
南冶卓虽然快要炸毛,却还是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孩儿已经历过一次丧妻之痛,余生只想和阿星平静地过日子,这朝堂,也是想尽量远离一些。但是儿臣心中有一人选要向父皇推荐,五哥他德才双全,当这储君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垂头思索片刻,呼出一口浊气。“你当真这么想?”
“儿臣说的是心里话,虽然五哥这些年流落在外,但儿臣与他早有结识,他和小时候一样,都是儿臣最好的哥哥。”
皇帝沉吟许久,最后平静地道了一句:“你去吧。”
敬王府。
日上三竿,陆青芷趴在桌上,将纸上短短一行字琢磨了半天。
这封信是刚刚有人敲了敬王府的大门送来,点名要给她陆青芷的。
没有署名,也不知是何人送的,信上只一句邀她去听雪楼一见,而这字迹……是他?
屋门被敲响,陆青芷回过神来,不知霜儿已经在外边站了有一会儿。
意识到霜儿还未痊愈,青芷立即过去扶着她。
“阿星,你看什么呢,这般入神。”
“一封不留名的信而已。”陆青芷低叹一声,望向桌上那张纸,又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阿星要去哪里?”
“听雪楼。”
“是文大夫?”霜儿匪夷所思地看向那张纸,又道:“你要一个人出门?让霜儿和你一同去吧。”
陆青芷一把拦住她:“你呀,身上还有伤,不宜出去走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倘若傍晚之前我还没回来,你就让王爷去救我。”
“哎……”霜儿来不及发声,人已经走远了。
她瞄了桌上数眼,最终将那封信拿起来看了又看,纸上除了一句邀约的话再无别的,听雪楼……只凭这三个字,阿星为何断定是文礼笙,而且他如今都居住在湛王府,为何要约阿星在听雪楼相见。
霜儿越发想不通,于是径直走向青芷的梳妆台,打开朱红的雕花抽屉,里面素雅夺目的珠玉簪钗交错摆放着,她用目光搜索到那只宝蓝色的提花锦盒,阿星平日里会将珍爱之物放在这锦盒里。
果然,她在锦盒中找到了另一张纸条,这是原先阿冰送来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一次阿星就因为阿星送来的这首诗就被忽悠去了连王府,险些羊入虎口。
霜儿越想越不对劲,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听雪楼。
陆青芷到的时候,这里大门敞开却不见人影,她再次踏进这道门槛,恍如隔世。
里里外外一如既往地僻静,许是因为太久没人来过,屋里处处都蒙上了一层薄灰。
青芷依稀记得,那人干净得几乎有洁癖,如今他住进了那座大宅子里,已然将小小的听雪楼抛到天外去了。
前屋无人,陆青芷稍做逗留便去了后院。
林荫小径上,有午间的阳光穿透绿植洒下来,四周围很安静,只有几只麻雀在枝丫丛中叫唤。
很奇怪,这文礼笙既然约了她,应当早早地迎出来才是,可是屋里的桌上连一壶茶水都没有,她来得不算早,而他到现在也不曾现身,难不成,他非要坐在书房里等她自己找过去?
陆青芷望向眼前的阁楼,默默地叹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