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皇室,野心勃勃。
师云清在知道皇城之中的祸乱同赵国脱不了干系的时候,脑袋一疼。
赵国皇帝现在不过四十多岁,正是野心膨胀的时候,这个皇帝够狠,也能忍,当初差点就对蜀国俯首称臣,一旦寻找到了,就想吞了蜀国。
她扯紧了缰绳,骑马冲进了汜水城中。
青石板上,偶有行人撑伞形色匆忙,忽而听见一阵马蹄声,随后赶紧闪开。
当初八百里加急赶路,师云清的骑术也练了出来,在看到行人之时,直接绕了过去,连对方衣角都未曾碰到半分。
三十三人,策马奔腾。
太守府之中,听见下属汇报的中年男人先是一脸凝重,等到下人侍卫走后,恭敬地对着屏风后面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拦下……”
屏风后面的人声音阴沉,叫人不寒而栗:“关城门,务必要抓住她。”
“是。”
汜水城太守姓徐,在任十五年,勤政爱民,得百姓爱戴,可惜因为上面阎王打架,下面他就遭了殃,一直未得提拔,只能守着这个不算繁华的地界过日子。
师云清大概了解这些,心叹一声可惜,忽然看见个孩子从转角处冲了出来,径直就要撞了过来。
眼见着就要撞上,现在停下已然来不及,她一扯缰绳,驾马飞腾,从女孩儿的头顶上跃了过去。
女孩儿傻傻地带在原地。
马蹄稳稳落地,师云清扯着缰绳调过头看了一眼,眉头忽然一拧:“阿欣?”
还穿着棉布小夹袄的女孩儿慌乱抬头,在看到师云清的时候忽然尖叫一声,转身便跑,连掉下来的荷包都未看到。
那荷包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颜色艳红,应该是哪个春心暗动的女子所绣,师云清并不关心这些,她瞧着那荷包鼓鼓囊囊的样子,估摸着银子该是不少。
想当初她虽然生气,却并未下杀手,只是想给这丫头一个教训,便差人送到了牢房中,让她吃吃苦,没想到对方从牢房之中出来之后,又干起了老本行。
师云清冷嗤一声,真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这孩子能够近她的身,本事倒是有几分,可惜却不用在正途上。
对这种走歪门邪道的人,师云清心中终归是不喜的,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扯着缰绳转身离开。
身后停下来的龙卫紧紧跟上。
汜水城很大,就算是策马奔腾,从杏林之中出来之后,他们也跑了小半天才跑到外城。
彼时细雨已停,天色渐沉,乌云密布像是随时都会来一场倾盆大雨,压得人喘不过气。
路上行人依旧稀少,剩下些春日鸟叫,却更显得静谧。
马蹄声如雷奔,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咻然而至。
“吁——”
马儿嘶鸣着退后几步,归元手中捏着剑羽,看也不看,直接扔了回去。
说是扔,倒不如说是射,虽然没有弓弦作伴,但是他的力道却极为巧妙,附上内劲,亦是以划破长空之势由原路返回。
一声闷哼从城楼上传来,在场的人,即便是师云清的内劲都并不低,耳聪目明,在这静谧时刻自然能够听清楚。
她看着那紧闭的城门,又抬头看那伸出一把把弓箭的城墙,高声道:“上面何人,为何关城门?”
上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下面又是何人,在这汜水城中肆意纵马,真是胆大妄为。”
师云清犹豫了片刻,却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反倒是择了个假身份:“我们是奉战王指令,追杀朝中反贼。”
“胡说八道,战王现在明明身受重伤,朝中也并无反贼,你们一定是敌国奸细,来人啊,将他们给我拿下。”上面的人忽然大吼,所有的弓弦猛然拉紧,仅仅对着他们。
那一刻,万箭齐发,箭如雨下。
那一刻,归元一跃而起,手中一串佛珠,宛如盾牌一样挡住空中羽箭,这些箭并没有掉,他手劲运行着调转了一个方向,狠狠地往城门上射去。
墙头上落下几个士兵,生死不知。
师红叶更为干脆,来一支,斩一支,来一片,斩一片。
龙卫将师云清护在中央,因为则是竭力阻挡。
“我们不是叛军,有令牌为证。”师云清心中觉得诡异,将卫玄的令牌高高扬起。
“哼,令牌也可以造假,等本将军抓到你们,你们就什么都招了。”那个未露面的将军继续到。
见对方仍旧不信,师云清的心逐渐沉了下来,这些人明显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而是他们的本意就是这样。
或许,这些人也是冲着她来的。
杏林乃是天下人心中圣地,这群人不敢动,等到她一出来,他们便动了起来,那群刺客是这样,这城墙上的人也是这样,这两拨人,一环扣一环,必定有什么联系。
只是赵国皇室的手,难道真的伸到了这么长,居然掌控了整个泗水城?
想到这里,师云清心中隐隐发寒,她想到了卫禛治理蜀国的十几年。
若将蜀国比喻成一棵大树,那当初先帝在之时,这棵大树必然是郁郁葱葱,而后卫禛接手,这棵大树便蛀进了虫子,藏在树干中啃噬,所以这棵大树外表看起繁盛,但其实内里已经腐朽了。
“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束手就擒,若你们真的是王爷的人,等到我们查清楚你们的身份,自然会放你们走。”上面的将军似乎察觉了他们并不是什么善茬,开始好言劝慰。
这若是在动手之前,师云清说不定还会信,可是现在,她却是置若罔闻,反倒是对着归元道:“有没有把握把上面的领头人抓下来?”
汜水城的城墙约莫十一米左右,算是高个儿了,是当初为了抵御外敌的时候所铸成。
归元扫了一眼,点头,从马背上纵身而起,如同苍鹰一样一跃而上。
这一点高度来说,对他并不是问题。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城墙之上,眼神一扫,便看见了那个躲在城墙之上的胆小将军。
说是胆小,是真的胆小,他躲在几个人侍卫的背后,穿着厚重的盔甲,说是武装到了牙齿也不为过。
城门上的士兵看着归元忽然出现,顿时惊慌失措,乱成一团。
归元僧袍扫开几个上来的士兵,踹开挡在那将军前面的人,一把钳住那个将军,随后一跃下城门。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那将军吓得大叫,浑身发软,瘫软在空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块没有生气的肉。
等归元将他扔在地上之时,才发现他的裤裆都湿了一块。
师红叶目光怪异地扫了两眼:“怎么这种胆小如鼠的人,都能当上将军?”
那身穿铠甲的将军哆嗦着腿想要并拢,但是刚才吓怕了,连并拢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抽着脸皮尖叫:“我不是将军,不是将军,我只是太守的侄儿,你们放了我,你们放了我……”
“管你是谁,让他们开城门,否则,就斩了你的脑袋。”师红叶一把长刀插在他脖子旁边的青石板缝隙上,同青石板的边缘擦出一阵火花,吓得那将军又是一个哆嗦。
“我让他们开,让他们开……”他几乎已经破了声,对着上面嘶声竭力地吼到,“快开城门,开城门——”
上面的士兵探出个脑袋,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却无一人去开城门。
师红叶转头同是师云清对视一眼,翻身下马,揪住那将军的衣领提了起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对着上面喊:“你们若是不开城门,我就宰了他。”
“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却倒是不小。”城门上忽然传来一阵冷哼。
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男人立于城头,目光径直看向师云清:“王妃还是不要反抗,刀剑无眼,王妃千金之躯,若是误伤到王妃就不好了。”
男人身穿黑色官服,其上绣二品锦鸡,系青色绶带,显然,对方就是这汜水城内的太守。
听到对方呼出“王妃”这个名号,师云清心中的猜测就一一印证,她眉眼冷冽,带着几分不解:“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徐太守一向得百姓爱戴,为何却偏偏如此为难我?”
“战王篡夺皇位,弑兄杀侄,甚至连皇陵都不让皇上入,我虽然是一个太守,却不能看着皇上死后连皇陵都入不了,我知王妃是大仁大义之人,所以不会为难王妃,还请王妃,也不要抵抗。”徐太守一脸悲愤,对卫玄的所作所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师云清几乎为他这表演说辞忍不住喝彩,语气万分讥讽:“瞧瞧徐太守这说的,当了卖国贼还打着先皇的旗号,若是先皇九泉之下得知,怕是得气得活过来。”
语毕她眉目一冷,言语更为张扬:“想要本王妃的命,有本事来拿便是,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知道内情的,还真以为我们家王爷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若是对方真的是卫禛的心腹,就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抓她,而是该联系还未死去的卫青玄了。
徐太守听见她的话,脸色一变,也不知道是为师云清的那句“当了卖国贼”还是因为那嚣张话语。
他对着身边一黑袍人稽首道:“还请先生出手,或抓那人。”
那黑袍人戴着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在这越发昏暗的天气内,也没人能看清楚。
他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