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相处得正当温馨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兵戈相触的声音。
他们离得不远,一看过去,恰巧看到一群士兵在抓一个小孩儿。
师云清随之看过去,脸色忽而一变,她下意识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又匆匆忙忙地走过去。
“住手!”
侍卫们看着她过来,纷纷收回刀戟。
她走到小孩儿的身边,拉住她的手,冷声道:“抬头。”
师红叶低着头,两只手扭麻花一样牵扯着,说什么也不肯看她。
“你以为你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不成,师红叶,你胆儿长肥了是不是?”师云清又气又急,这小孩儿平日里听话得很,怎么这一次居然这么调皮了。
原本坐在篝火旁的几人也纷纷上前,纷纷询问怎么了。
倒是师暄盯着那小孩儿看了许久,惊讶道:“小丫头?”
师云清冷笑一声,厉声呵斥:“现在,立刻就回去,师暄,送她回去。”
她在家里面闹翻天都成,但是唯独不能在这儿。
只是师暄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头雾水地道:“姐,既然小丫头想来,就让她……”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道劲风就从他身边闪过,快如闪电地抓向一旁的师红叶。
时刻保护着师云清的龙影率先反应过来,右手急挡住对方,左手朝着对方打去。
两人交手了约莫三四招,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
师云清一把将师红叶拉到自己的身后,谨慎地看着两人。
和龙影交手的人,裹着一身素白的衣袍,纤纤玉手一出,便能打出极大的力道,微卷的长发,碧海似的眼眸,赫然便是那天驿站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楼兰月。
师云清敛眸唤回龙影,对着楼兰月道:“不知使者这是想做什么?”
楼兰月脚尖轻轻点地,偏头紧盯着师红叶不放,她道:“她是我楼兰的人。”
“那又如何?”
“我要带她回去。”
“可她也是我师府的三小姐,楼兰使者,你这样,未免也太过不讲理了一些。”师云清冷声到,面色冰冷地看着她。
楼兰月忌讳地看了龙影一眼,最终弯腰行礼:“郡主,恕我直言,她与你并没有血缘关系,且这位小姐与我楼兰失踪多年的公主有几分相似……”
师红叶的身份,这是师云清最不愿意提及的一件事情。
曾经在杏林之中,她曾有一个好友,叫做楼星,楼星长她十三岁,但是两人仍旧成为了朋友。
她身体不好,楼星身体也不好,但是不一样的是,师云清想活,楼星却从来不在意。
师云清认识楼星是在八岁那年,对方喝的伶仃大醉,在她的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后来她才知道,楼星本是楼兰国的公主。
为了血统的纯正,楼兰不允许与外族通婚,她与那人相爱之后,便遭到了楼兰强烈的反对,接踵而至的就是一波波的追杀和抓捕。
直到有一天,他们被楼兰的长老找到,悄然废了楼星的筋脉,又杀了那人和孩子。
楼星恨极了楼兰,但是奈何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直到五年前,她找到了那人的坟墓,她生生用手刨开了那人的墓,才发现,那人留了一封信给她,她的孩子没有死。
从此以后,楼星便是天涯海角的找。
可惜的是,楼星终究是伤了根本,两年前,在那人的坟墓前,她喝着自己埋在城隍小坡的酒,闭眼追随那人去了。
楼星恨楼兰,恨极了,临走前,她交代师云清,若是有一日找到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能让她回去。
师云清找到了她,也遵循了要求,可还是没能阻止楼兰的人。
这段前尘往事,是师云清不愿意提及的。
师红叶坐在她的腿边静静地听着,眨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师红叶。
“姐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她已经能流利地同人交流了,“我不会离开的。”
她对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依稀记得自己身边是有人陪着的,后来,她身边的人不在了,她就到处流浪,直到被抓住,她拼了命地逃出来,然后就碰到了姐姐。
可以说,师云清和师暄,是她记忆之中的两个亮点。
她又怎么会跟别人走。
师云清叹了一口气,轻轻摸着她的脑袋:“楼兰发生了内乱,皇室之中的嫡系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他们注重血脉,对你极为看重,所以你要小心楼兰月。”
楼兰现在,也是一滩烂泥,谁粘上谁恶心。
师红叶点点头,偏头认真地对她说:“姐姐,你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了,你乖乖听话就成。”师云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心平气和地说,“只是下次一定不能如此莽撞了,擅闯军营,那可是大罪,这次是有我在这里是,若是我不在,看你如何。”
她也是想岔了,与其瞒着红叶,还不如让她自己小心提防。
师红叶认真点头:“知道了,姐姐。”
小丫头不闹腾时是最乖的,软乎乎地叫着姐姐,师云清再大的气都散了,只能亲自将小丫头带在身边。
卫央难得见到一个年岁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人,当即就缠着师红叶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师红叶被缠得不耐烦了,偶尔还会附赠一个白眼。
夜晚篝火晚会的时候,明月心不安分地又告了师云清一状,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她的那些虫子,也只有她自己和明月国的那些侍卫能接受。
只是高明在收了龙影的银子,在皇帝的耳边吹风,说是明月国会通过蛊虫控制人,皇帝听后一只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被控制了,如今虫子死了,算是去掉了他的心头大患。
皇帝只想拍手叫好,听着是师云清做的,连看她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明月国只是一个在夹缝里面求生存的小国,任凭明月心再嚣张,皇帝发话了,她也不敢再纠缠了什么。
各国的使者围着大大的篝火,看似欢声笑语,但是心中却都是各有思虑。
楼兰月正巧坐在师云清的对面,自师红叶坐下之后,她的眼珠子就没移开过,眼神之中的势在必得让人瘆得慌。
“皇上,此番来蜀国,吾皇还有一事。”正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际,齐国的使者站起来朝着皇帝行礼,而后又道,“吾皇知道蜀国女子温柔贤淑,大气端庄,所以想求娶一位公主作为皇后,还望皇上能够允许。”
卫若兰手一颤,原本的烤肉落在了火堆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蜀国皇室公主,就只有她。
同样失态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赵魏两国的使者,他们脸色难看地盯着齐国使者,又颇为忌惮地收回眼神。
四国之中,蜀国的兵力最为强大,而齐国的国君刚刚登基,正是动乱的时候,赵魏两国距离紧挨齐国边界,可以说是虎视眈眈。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国居然会求娶蜀国的公主。
几个使者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他们就先下手为强。
皇帝若有所地看了齐国使者一眼,看似诧异地问:“不知道使者想要求娶哪位公主?”
哪个公主?
齐国使者脑袋瞬间放空,蜀国,不就是只有一个公主吗?
他犹豫着回答:“吾皇想要求娶蜀国的九公主殿下。”
据他们所知,蜀国就只有这么一个公主了。
“哈哈,好好好,齐王年少英才,若是能和朕的女儿喜结连理,也乃一件美事。”皇帝笑着抚手叫好。
联姻,这是从古至今就有的,而生在皇室,身为公主,多数都会被当成联姻的工具。
这几乎是逃不了的宿命,卫若兰苍白着脸,听着自己的父皇和齐国的使者三言两语就即定了自己的命运,心中一阵无措茫然。
等到篝火晚会散了,她下意识地走进了师云清的帐篷里。
“安秀姐姐……”这里没有外人,她一把扑倒师云清的怀中,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我不想,我不想去齐国……”
她从来没有想过到其他的国家去,更没有想到去当什么皇后,从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皇宫,找一个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可是现在,不可能了。
她要接受另一个皇帝成为她的丈夫,她要困在另一个皇宫之中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
这样想着,她心中不免越发的悲伤。
师云清知道她心中难受,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着,等她哭够了,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若兰,我们的身份摆在这里,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卫若兰抽泣着抬头,泪眼朦胧地瞧着她:“那安秀姐姐你呢?若果今天和亲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盲目地崇拜师云清,她们两人就像是两个相反的面,师云清坚强,她懦弱,她也想要变成师云清那个样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师云清的手一愣,她瞥了一眼外面,才淡淡道:“若果是我,我会破坏这场联姻。”
她眸中毫无波动,离开蜀国,是现在的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就在刚才,皇帝的话明显意有所指,那是她便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卫若兰的严重爆发出一阵精光:“什么办法可以破坏联姻?”
“若兰。”师云清替她整理好头发,慢慢道,“你不能拒绝联姻,你是蜀国的公主,如果破坏了联姻,皇上只会厌弃你,你母妃的日子在宫中只会更难过。”
“若兰,我能逃离,能悔婚,是因为,即便我没有郡主这个头衔,我也能带着母亲和弟弟生活得好好的,天涯海角,经商务农,我都可以给他们优越的生活,但是你不能。”
作为公主,卫若兰会丝竹歌舞,也会琴棋书画,这是个娇养着的人,以后也只能娇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