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田这事儿,还是在村子里面掀起来一阵风潮。
无论是在哪个时候,药材的价格都是处于高位的,毕竟无论是哪个时候,总会有伤员。
“郡主,您这是做什么?”院子的门还没打开,就听到了秀娘的声音,紧接着才是吱呀一声。
“郡主,我不能拿您的钱。”秀娘似乎有些着急,“您当初救了我和虎子,我怎么还能拿您的钱,怎么还能……”
在她的心中,郡主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怎么能够拿郡主的钱呢。
“秀娘,你先坐。”师云清听了一会儿,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斟酌了一会儿,“我只是想改善改善村里面的现状。”
“这些日子,你给我置办了不少的衣物,又是鸡鸭鱼肉地给我连番补,也是一番不小的开销,我知道那是村民们拿出来的,可你总是这么累也不是个事儿啊,虎子还需要你照顾呢。”
“可郡主……”
师云清打断了她:“这金叶子现在放在我身上,也没太大的用处,而且,我也应该为这个家出点力不是吗?”
她扯着嘴角浅笑,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像是失去了笑着的力气。
秀娘看着她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原本那些拒绝的话又吞进了口中。
村子里面的壮汉很快就开垦了几块地,按照师云清的来说,当做试验田。
种什么,倒是成了问题。
那些金叶子被老村长用去换了碎银子,和师云清商讨之后,买了几包三七种子,板蓝根和金银花。
种植不易,种药材更是难上加难,师云清侍弄不好稻米,对药材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定心得的。
当初,她在杏林里可没少侍弄那些精贵玩意儿。
“姐姐,咱们到了。”虎子将她搀扶到竹林边坐在,这里有着几块新开垦的土地。
以前的这里,原本是荒废着的,后来村长拿了钱,就把这块竹林给买下来了。
“虎子,这里有几块地?”她有些好奇地用拐杖戳了戳不远处的土地,和脚下的地方明显不大一样。
应该就是开垦的了。
“有六块。”虎子语气里明显带着兴奋,“有三块是咱们家的。”
在农民的眼中,土地就是最重要的。
“郡主啊,这个要怎么种啊?咱们也没侍弄过这些精贵玩意儿啊。”有人看见师云清来了,当即就朗声询问。
“就是郡主,这改怎么种啊……”
师云清出声:“大家先不要急,先听我说,这些药材,最初种下去,其实和你们地里面的菜是没什么两样的,等到后面,咱们再慢慢细说……”
讲了不知道多久,师云清讲得口干舌燥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不如找个会写字,将这些注意事项写下来,制成小册子,这样大家就不会忘记了。
“虎子,虎子……”她轻声唤着,“你带我去村长家一趟。”
“好嘞。”虎子应了一声,赶紧过来搀扶着她。
村长家住在东头,是这些房屋之中较为好的,听虎子那羡慕的语气就能知道。
这一路上没少有人和她打招呼,然而走到半路的时候,一个人却忽然撞了她一下。
她一个踉跄,忽然听见那人瞬间拔高了声音:“郡主?”
师云清稳住身形,疑惑询问:“可是有事?”
“不,不,没事……”那人飞快地跑开了。
虎子说,那人是村长家的侄儿,老村长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这个侄儿了。
他还等着这个侄儿给他摔盆呢。
师云清走得慢,那人早就不见踪影,然而等到老村长家的时候,她却又再一次听见了刚才那人的声音。
忽然扶着她在门口站了许久,两人悄悄地离去。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成不变地保持着一颗心。
这天是黑的,路是看不见的,师云清拄着一根棍子,慢慢地摸索着前行的道路。
虎子将她悄悄地送到了泷水城外,就急忙离开了,应该是应付村子里的人去了。
昨日,她是准备去找村长的,却听到了几句令人寒心,却又让她颇为庆幸的话。
安阳村村长的那个侄儿,在泷水城的告示上看见了她的赏金之后,一番打算,就准备去报官。
十万两啊,那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是从未见过的财富。
连老村长都沉默了。
伤心的是,那些金叶子可能是要打水漂了。
庆幸的是,她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她穿着从秀娘自己缝制的麻布衣服,头发蓬乱,脸上抹着特制的汁液。
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这幅样子不比阴曹地府里爬出的厉鬼差。
或许还要更甚几分。
应该是没人能认出她的了。
走了许久,耳边渐渐地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还有些叫卖的,很是热闹,身边有步伐匆匆的行人,她不知道自己被撞了多少次。
鼻尖忽然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
“这哪里来的丑乞丐,快滚,别在这里挡老子晦气。”有人踹了她一脚,师云清吃痛往后瑟缩着。
疼!
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抱住自己的拐杖,心中涌出一股委屈之情。
卫玄,为何还不来找她?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手的主人用力提了她一把,紧接着一个温润的东西就塞到了她的手里面。
软软的,暖暖的,有点像是馒头。
“给,给我的吗?”师云清小心地询问,很想要将那个好心人看清楚,但是可惜的是,仍旧是一片黑暗。
那人没有答话,拉着她往前走,步履不急不缓,刚刚好她能跟上。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师云清心中有些发怵,瑟缩着想要收回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只能跟着那人走。
照她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吧?
这人也是奇怪,只默默地拉着她走,一路上竟没叫她撞到半个人,然而他本人,却是一声不吭。
走了稍有一会儿,那人终于是顿住了脚步。
他将她扶着坐下,他端了碗水放在她的唇边,温热的,和刚才那馒头差不多。
师云清犹豫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抿进了嘴里。
随后,他又将馒头放在她的嘴边,她就着开水,小口小口地吞吃着。
心想啊,这人莫不是真的是个好人?
将师云清带回家的那人,是个哑巴。
年龄不详,样貌不详,性别为男,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师云清叫他为安。
安似乎无事可做,一天都在游手好闲晒太阳之中度过。
也许他就快被自己吃穷了。
师云清这样想着,摸摸自己手:“安,我要走了。”酸疼的感觉还在,应该是落了病根,怕是难得好了。
砰砰砰!
三声高低不同拍桌子的响声,师云清难得的感受到了这个人的一丝焦躁。
她说:“我要走啦,我夫君还在等我,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几日,就多谢你的照顾啦。”
砰砰砰!
又是三声。
师云清其实听不懂这些响声的意义,只能猜测着继续说:“我夫君啊,是个很厉害的人,你要是以后是在是没地方去了,可以来找我啊。”
后来安就彻底没了声音。
师云清猜测他应该离开了,这个老好人应该也是开心的,毕竟她是个拖油瓶。
她想了想,收拾了个小包袱继续赶路。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身旁像是有人一样,虽没有脚步声,但是那气息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猜测地询问道:“安,是你吗?”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手臂上。
就像当初他带她回家一样,安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走着,一声也不吱。
有点像是背后灵。
幸亏她啊,还算熟悉。
“驾!”
安忽然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后面拖,师云清心下一惊,正想要甩开他,忽然听得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自从这眼睛瞎了,她的耳朵就是越来越灵敏了,那声音在她的耳边,就跟打雷似的。
她能感受到一阵风,那马儿应该同她擦身而过。
周围有人轻声议论着:“这是谁啊,这么嚣张?”
“可别说了,据说那是皇上的亲军,是来抓叛徒的。”
有人立刻来了兴趣:“什么叛徒,难不成是城门口的那几张图?”
“可不就是那几张图吗。”那人轻轻啐了一口,“郡主和王爷都是好人,也不知道是谁陷害他们,要说这皇帝……”
“快别说了,那是要砍头的。”有人赶紧制止住了那人。
周围人都是七嘴八舌的,倒是显得两人越发的安静了。
师云清摸不准这几天安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只能瑟缩着收回手:“谢谢你啊,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其实,现在她也没有想过能不能回去了。
这些日子,艰难和困苦仿佛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对生活失去了兴致。
她只是还想知道,卫玄是否还活着。
周围不知道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然而她却是一滴都为沾上,那挡雨的玩意儿,还能走路似的,一直跟着她。
“安啊,你说你,这样跟着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淡淡到,“我是有夫君的人了。”
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说话,反正是一直走着,就这么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