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葡萄,酒曲,水……这张纸放的这么隐蔽,应该就是酿酒的方子了!”唐凤丫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五十两银子朝自己扑来。
东西到手,唐凤丫不敢再做停留,赶紧从狗洞里钻出去,追赶唐玉染一行了。
“凤丫,你怎么才回来?”再次见到自家闺女时,他们都快到县衙门口了,唐老三媳妇问了一句。
唐凤丫抹了把汗,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娘,咱直接去找县太爷还是怎的?”
“县太爷是那么容易就见的?”唐老三媳妇白了女儿一眼,“人是唐玉染亲自送进来的,既然现在要放出来,总得先去见一面,对对‘口供’再说,不然到了县太爷面前,万一两边说岔了咋整。”顿了顿,“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我奶和我姑嘛。”唐凤丫赶紧给自己找了说辞。
“唐玉染,你这个死丫头终于来了!”大牢内,眼尖的唐五妞率先看到来人,立即冲了上去,抓着牢门大喊。
“五妞,你闭嘴!”唐陈氏喝了一句。
老头子既然把唐玉染这兔崽子领来了,就说明她们娘儿俩出去有望,现在可不能再得罪了。
唐五妞憋憋嘴,扯了个假笑:“唐玉染啊,你可算来了,这两天我跟娘一直想跟你解释,我们真的是去给你救火的,你误会我们了。”
唐五妞装模作样的功夫可比不上关亚姿和唐陈氏。
唐陈氏笑得一脸慈祥,仿佛真的疼爱唐玉染这个孙女儿:“来了就好,一家人没有隔夜仇,你铺子突然被烧,心里肯定不好受,奶就知道,等你消气了,自然就明白奶和你姑都是冤枉的。”
“奶,几天不见,您可真大度了不少,看来这牢里的水土养人,要不您再待几天巩固巩固,我姑先跟我们出去?”唐玉染噎回去。
“行行行,你赶紧把我放出去,这破地方,我受够了!”唐五妞可不管自己的亲娘能不能出来,伸出脏兮兮的胳膊去抓唐玉染。“小姑真是没白疼你,快领我出去。”
“你这个死丫头,老娘白疼你了!”唐五妞的行为让唐陈氏气得要命,但这会儿唐陈氏不敢发火,只能继续陪着笑脸,对唐玉染说:“这的水土怎么可能养人,你快带奶出去吧,再待在这里,我这把老骨头就完了!”
“唐玉染,还有我啊,怎么说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唐凤丫那里还不知情况如何,关亚姿也不得不小意奉承着,脏兮兮的脸配上柔弱凄惨的声音,若非有上辈子的惨痛经历,唐玉染指不定就真被她给骗了。“那天晚上我碰巧经过你那,唐奶奶和你姑可以作证,我们是真的发现不对,才进去救火的。”
唐凤丫趁众人不注意,露出从唐玉染屋里找到的方子,暗中注意她的关亚姿很快就发现了。
关亚姿朝唐陈氏母女跟前凑了凑,也学唐五妞那样,把手伸出牢门,她仿佛体力不支,一个趔趄,身体斜着歪了下去,本能地抓住唐凤丫的衣摆。
“啊!”关亚姿手上不知都黏了些什么东西,干涸后紧紧贴在皮肤上,样子让人作呕,被这样一只手抓着,唐凤丫差点儿没把隔夜饭吐出来,可想到那五十两银子,她又只能强迫自己忍着,半真半假地咒骂道:“谁让你抓着我了,赶紧把我松开!”说罢,两只手去掰扯关亚姿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整个人也贴在大牢栏杆上。
关亚姿、唐陈氏、唐五妞三人在大牢里待了数日,身上恶臭熏天,污迹斑斑,突然闹出这一出,站在牢门外的众人本能地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唐家三媳妇说:“天色也不早了,唐玉染,咱们赶紧去找县太爷通融通融吧?”
“也好。”唐玉染似笑非笑看着唐凤丫和关亚姿。“既然凤丫姐想在这里陪奶和小姑,那就多呆一会儿吧。”
唐家三媳妇可不想女儿待在这种地方,但是又不方便直说,只好道:“凤丫,你跑了一路了,要不跟娘出去歇会儿?”
“娘,我实在太累了,不想动,就在这陪我奶歇会儿就行。”唐凤丫却没有领情。
待众人转身之际,唐凤丫赶紧趁机将方子送到关亚姿手里,用口型问:“钱呢?”
“就说东西到手,让白公子来救我。”关亚姿小声对唐凤丫道。“不然别想拿钱。”
“你……”唐凤丫气得要命。“你上回可没说这个!”
方子到手,关亚姿有恃无恐,甩了唐凤丫一个眼色,一个字都不再多说。
“凤丫,你又跟关亚姿嘀咕什么?”唐陈氏打量起二人。
“没什么。”关亚姿临时修改条件,让唐凤丫非常不满,但是,方子都给了,她并不像就这样就算了,临走前,警告关亚姿说:“你要是敢反悔,我就去县太爷那告你,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
方子是关亚姿唯一的倚仗,等给了白恒,唐凤丫若真跑过来告自己,白恒还管不管她很难说。
关亚姿不敢给自己惹麻烦,沉着脸,连忙点头应了。
“大人,唐姑娘,别来无恙。”唐玉染正跟县太爷聊着,白恒人模人样地被小厮引进来,后面还跟着唐凤丫。
“原来是白公子。”唐玉染笑容无害地回应,目光落在唐凤丫身上,让唐凤丫浑身跟长了刺似的。
白恒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为唐凤丫解释。
“明人不说暗话,唐姑娘,在下这次过来,是想同你和县令大人商讨纵火案一事。”白恒走到公堂上,“关亚姿是白家酒楼的掌柜,这件事一直拖着,酒楼那边也不好运作,这件事关亚姿有错,但毕竟没有伤及人命,不知姑娘能否高抬贵手饶了关亚姿,我白家愿意赔偿姑娘的一切损失。”
唐玉染最恨的就是白恒这副气定神闲的德行。“要和解也不是不可以,给我一万两银子,我立马前事不纠。”
“一万两,会不会有点太多了?”白恒气定神闲的外壳终于皲裂。
“我那院子里刚酿了新研制出来的好酒,还没等发酵好,就被人一把火烧了,我上哪儿伸冤去?白公子要是接受不了,那就算了。”唐玉染丝毫不让,“可惜了我那些好酒,就这么被糟蹋了,要重新再酿,也不知能酿出几坛来……”
“一万两就一万两,只要唐姑娘消气就行。”白恒无奈,只好妥协,唐玉染的价值他非常清楚,现在要是不打发她满意,只怕日后白家跟她的合作也就终止了。
“稍后在下自会派人将一万两银票送到姑娘府上。”
刺眼的阳光让关亚姿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终于走出牢房,她感觉自己都快不会走路了。、
“公子……”这几日所有的担惊受怕、怨怼贪嗔,在见到白恒的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关亚姿看着光鲜亮丽的白恒,忍不住红了眼眶。“你怎么才来?”
她又哭又笑,朝白恒跑过去。
“站住!”白恒表情有些扭曲和隐忍。“你先把自己弄干净了再说!”
关亚姿满腔柔情顿时灭了个彻底,她抹了把泪,气得直跺脚。
“嗤,”唐玉染不放过这个奚落关亚姿的绝佳时机,“关亚姿,白恒怎么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你少得意!”关亚姿咬牙切齿。
“我当然得得意啊,”唐玉染笑得一脸灿烂,“白恒刚刚答应送我一万两银子,啧啧,正愁怎么花呢!”
“你把方子卖给他了?”关亚姿反口就问,双眼中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不怪关亚姿会这么想,一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关亚姿在白家劳心劳力大半辈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个数目,在关亚姿看来,能在白恒心里值这么多钱的,就只有唐玉染的方子了。
关亚姿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唐玉染跟自己不对付,明知道她想要方子,所以故意避开她,抢先一步把方子直接卖给白恒,这分明……是要断了她嫁进白家的路!
唐玉染却哈哈大笑,看关亚姿的眼光里透着同情:“关亚姿,你的眼皮子也太浅了!一万两银子就想买走我的方子,干脆去抢得了!这些钱,是白恒当着县太爷的面,主动和解送给我的!嫉妒不?生气不?”
“我才不上你的当!”关亚姿气的心肝乱颤,只想当面找白恒问清楚,没工夫跟唐玉染扯皮。
“爱信不信,我回去等着数银子了!”
关亚姿泡在澡桶里越想越慌,草草的将身上搓干净,甚至没等把头发擦干,就跑去白家门口等着。
“公子……”见到白恒,关亚姿心里砰砰乱跳,她害怕自己已经没有价值了,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你还有脸过来见我!”白恒怒不可遏。“因为你,白家这几天‘名声大振’,我花了整整一万两才把你弄出来,原本看你还有几分机灵,现在看来,简直蠢不可及!”
“那一万两,是花在我身上的?”关亚姿有些难以置信,而后整个人欣喜异常,露出几颗白牙,闪得白恒万分刺眼。
白恒想都没想,抬手甩出一个茶盏,狠狠砸到关亚姿脑门子上!
啪——
茶盏碎成一地渣渣,关亚姿怔怔的看着坐在上首的男人,抬手抹了把脸,入眼的鲜红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