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装什么装,现在整个儿青山镇谁不知道你们一家子老的小的胳膊肘往外拐?”那大娘啐了一口,“还在我这儿装硬气,我呸,你硬气个屁啊,有本事去白家的大酒楼里吃香喝辣啊!”
“我跟姓关的怎么样还碍你家事儿了?你凭什么朝我吹胡子瞪眼!”在家里要受气也就罢了,现在出了门,唐凤丫可不愿意再当受气包,双手叉腰大声道:“大家都过来看看,我还是头一次见着管闲事管成这副模样的!我……”
“姑奶奶,算我错了还不行吗?”那大娘哪儿敢影响自己的生意,赶紧反口求饶,“我这是小本儿买卖,经不得闹,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这个包子,算大娘我免费送给你的!”
“咕噜……”五脏庙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提示,这让原本想跟这大娘好好死磕死磕的唐凤丫不得不认清现实,有些屈辱感地拿了包子,唐凤丫扭头就走。
街上人来人往,一个包子下肚,唐凤丫憋着事儿,神色恍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再一抬头,白家酒楼后院儿的门赫然就矗立在前方不远处,悠悠的饭菜香味儿和人来人往的客流量让唐凤丫羡慕又酸涩。
“慢点儿慢点儿,大家都仔细着,可别磕磕碰碰弄坏了哪个边角,到时候就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了。”关亚姿从店里出来,指挥着几个搬货的伙计,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说话轻声细语地,字里行间,却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白恒随时有可能一脚踹了她,关亚姿想方设法的留了下来,这几天她日子过得可一点儿都不好,成日里夹着尾巴做人,见谁都带着三分笑,丝毫不敢摆酒楼掌柜的谱儿。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关亚姿,你这个扫把星,我今天跟你没完!”唐凤丫扑过去,掐着腰,模样有些骇人。“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因为你耍心眼,我们家那么多人用得着受罪受气吗?”
关亚姿心里一咯噔,她现在正处于敏感时期,经不起有人跑过来折腾,尤其是唐家人!
“还不赶紧来人把她轰走!”这件事关亚姿不想沾身,冲酒楼里供养的打手喊:“没看见她来闹事吗?”
四个彪形大汉手持棍棒出来,将关亚姿护在了身后,关亚姿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耀武扬威说:“别让她进去吓着别人了,咱们酒楼里样样都是最好的,像她这种没脸没德的穷酸玩意儿,就是把全部家底掏空,只怕也赔不起!”
“我呸,关亚姿你摆什么臭谱儿,”不敢跟四个彪形大汉动手,唐凤丫破口大骂,“不过是条给白家卖命的狗,还以为自己是白家的少夫人了?”
“给我打!往死里打!”关亚姿气的咬牙切齿,手里的帕子被她抓出好几条深深的痕迹,额头青筋暴露吼道。
“这不好吧,毕竟是个姑娘家……”四名大汉有些犹豫。
刚刚还不准备沾身,却被人当众戳中心窝子的关亚姿可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把从大汉手中夺过棍棒,关亚姿气势汹汹来到唐凤丫跟前,面目扭曲着,“你们唐家老的小的自己贪财怪得了谁?现在事情败露了,反倒怪起我来了!钱没给你们还是怎么着?”关亚姿越说越愤怒,双手举起棍棒,狠狠地朝唐凤丫身上抡去!“你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敢来白家的地盘闹事,打死了都不为过!”
“啊!”唐凤丫惨叫一声。
论声势她狠不过关亚姿,论狠毒就更是差了一大截子,唐凤丫这会儿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捂着被打肿的地方左躲右窜,模样狼狈极了。“救命啊!白家掌柜的杀人啦!”
“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关亚姿下手更重了。
“住手!”唐玉染突然出现,高声喝道。
唐玉染的声音关亚姿化成灰都能认得,闻声咬牙切齿的转过头,目光怨毒的恨不得将唐玉染生吞活剥了。“我说唐凤丫这个草包怎么敢自己跑过来找事,原来是唐玉染你撺掇的!怎么着,这是躲着看戏看够了,怕再这么下去颜面丢尽,这才想起该出来撑撑场面了?”
“这你可猜错了,”唐玉染气定神闲地勾起嘴角,说:“我是听说你最近得了疯病,时不时跟那遭了瘟的狗似的,到处咬人,所以过来看看热闹!啧啧,关亚姿看来你病的还不轻啊!”
无视关亚姿那吃人的目光,唐玉染佯装关心的打量上下打量起她:“我怎么瞧着,这传言说的有失偏颇,你不但得了疯病,还有被害妄想症!谁特么有闲工夫陪你浪费时间!”
唐凤丫趁这个机会捂着痛处逃到安全地带。
“唐玉染,你找死!”关亚姿再次抡起棍棒。
但唐玉染可不是唐凤丫那种经不住事儿的。
唐玉染勾起一个轻蔑的笑容出来,看关亚姿的模样,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你倒是打一个试试,看看白恒愿不愿意再花一万两银子把你赎回来!哦不对,上次那一万两只是白恒为了哄我高兴,你这一棒子下去,他就是拿出十万两来,都别想让我点头放人!”
唐玉染的话就像一根根带毒的刺,深深刺入关亚姿的全部神经之中,额头上被茶盏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关亚姿想起那天白恒那冰冷无情的模样,心酸到快要不能自已。
反正事情早就已经败露,关亚姿也不怕把话挑明了说。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她狠狠啐了一口,自以为得意地看着唐玉染,“要不是为了得到果酒的方子,你以为白恒能多看你一眼?”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一看到白恒就跟狗看见骨头似的?”唐玉染一把从关亚姿手里夺过棍棒,随手甩出去老远,“甭管是因为什么,我起码有能让白恒为了方子豪掷万两的资本,你有吗?要不咱俩打个赌,我现在带着唐凤丫去衙门告状,你看这回白恒能对你有什么反应?”
“你!”关亚姿气的浑身颤抖,眼中彪出许多血丝。
“你什么你!打人还有理了?”唐玉染看向周围,对看热闹的人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来评评理,这关亚姿是白家酒楼掌柜又怎么样?难不成就因为跟白家扯上关系,就能枉顾法度了?白家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涉及到白家的声誉问题,关亚姿终于慌了。
“这不明摆着的事,还用得着我胡编乱造?”唐玉染指着被她丢到一旁的棍棒,“乡亲们,白家这掌柜的这么嚣张,我建议大家日后还是小心为妙,省的过来吃饭说错了哪句话,一棒子被人给打死了!”
“以前还真不知道白家这新上任的掌柜的是这种人……”围观的看客对关亚姿指指点点。
唐凤丫捂着伤处站在人群中,看了看地上的棒子,又看了看唐玉染,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别听她胡说,明明是唐凤丫那个死丫头过来闹事,我,我不过正当防卫!”
“关掌柜,你身后这四个大汉是死的?用得着你防卫啥?”人群中有人嘲讽地开了口,“看来白家这酒楼以后是真不能去了,打了人还理直气壮,太不是东西了!”
舆论越来越对自己不利,关亚姿站不住脚,冲身后的四个壮汉吼:“你们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帮忙吗?”
“掌柜的,人是你打的,我们还能怎么帮忙?”眼下这种情形,四个壮汉可不愿给自己惹事。
关亚姿气的跺脚,店里请来的打手不顶用,她只能愤愤地扭过头,努力平复好几秒,这才好不容易放软语气,不情不愿问唐玉染:“你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被打的又不是我,你问我做什么?”唐玉染耸耸肩,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唐凤丫,你身上疼不?”
“哎哟!”唐凤丫弯下身来嗷嗷叫痛,“说不定骨头都断了,哎哟,来人呐,救命啊!”
虽然跟唐凤丫也不对付,但是这会儿看着她给关亚姿添堵,唐玉染还是忍不住抿着嘴憋笑。
关亚姿语气不善:“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想讹钱吗,说吧,要多少?”
“你怎么说话的,打了人还这么嚣张,看来只能去报官了!”唐凤丫挤出几滴泪珠子来。
唐玉染道:“要不就先给一百两吧,我估计唐凤丫这会儿已经被打懵了,哪里还知道得多少医药费!”
“唐玉染,你怎么不去抢?”关亚姿瞪大双眼,她已经在唐陈氏母女还有唐凤丫身上花了一百多两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闲钱?还被打懵了,唐凤丫哪里像被打懵了的样子?
“一百两说不准还不够呢!唐凤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把人家打成这样,万一打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你负的了责?人家姑娘家的脸面不要钱?”唐玉染丝毫不让,“别把人当要饭的了,万一不够,我们还得再过来找你要呢!”
“好,你们等着!”关亚姿咬牙,不得不应下来,她很清楚唐玉染的性子,撇开白恒那边不说,倘若继续这么耗下去,一百两指不定就翻倍成两百两了!
唐凤丫躺在医馆的竹榻上,女大夫正在为她擦拭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手里那张从关亚姿那里得来的百两银票快被她攒出了汗。
趁女大夫出去拿药的功夫,唐凤丫不解的看着唐玉染,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而且还不要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