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被击中,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未还手。而云思雪也反应了过来这是远山,忙收了剑,凝眉道:“你怎么来了?”
远山不答,眉皱的死紧,也不去看自己的伤口。对着云思雪的时候,脸上难得的有了愠色。不顾云思雪挣扎,大力扯过了云思雪的手,看着她殷殷躺着血的伤口,双目赤红,微怒道:“你为何这般作践自己?”
云思雪心中正为那时疫的事烦忧不已,猛然被人抓着伤口这么一看,不知怎的,下意识心口一凉。
她可没忘了自己割开手腕是为什么,又不是闲的自杀玩儿。而是今日,那种血液里仿佛有虫子蠕动一般的触感才让人胆寒了。
见远山这么大大咧咧的提着她的伤口看,心里更是焦急。好歹是一国君主,便这般不知保重自己?一时也是愠怒,更多的却是慌乱害怕,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然而,已是太晚了。远山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她抽回去的那一刹那,挨着伤口上的血轻轻一点。
带了点温热的感觉,指尖微微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进入了骨血里面。远山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便没有再放在心上。冷着脸色便要拉过云思雪转过去的头,迫使她看着自己。
云思雪头疼的紧,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只得将原委交代了。远山听完之后,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微妙。云思雪心中疑惑,不禁正色,问道:“怎么了?”
远山抿了抿唇,伸出自己方才碰到她的那根手指。上边,殷殷的沾了一点红,那般明媚,宛若桃花。
云思雪变了脸色,急急的要去扶远山,生怕他也染上这病。
远山摆了摆手,忙推脱道:“没事没事,我没事。”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却猛的一阵眩晕,血肉里狠狠地姣了一下。远山登时白了脸,闷哼了一声,直挺挺的倒进云思雪怀里。
云思雪面无人色,心里满满的是两个字:“完了。”她自己尚且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让远山也染上了这病,真是,完了。
此刻想不了太多,云思雪忙叫了马车,匆匆将远山扶了出去。她若是死了倒没什么,可远山是一国之主,要是他因她而死,这万古骂名可就背定了!
恰好欧阳丹赶到,看到这般模样,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当即也不废话,搀扶着远山进了马车,匆匆朝着皇宫赶去。
一路上云思雪交代了始末,欧阳丹面沉如墨,却是没有说什么。现在这情况,说再多也是无用的了。
再说那满朝文武,被皇帝撂下丢在大殿上,正一个个的不知如何是好,便听闻老远宫人们的惊呼,忙赶了过去。
一看,竟是皇帝病殃殃的让人扶着下了马车,那情形,和疫病一般无二。而一旁还站着云思雪,顿时什么事都明白了。
宰相气的花白胡子乱颤,指着云思雪厉声骂道:“妖女!祸国殃民的妖女!祸害吾皇,你,你不得好死!”
云思雪早知道这一通骂避不过去,而且今天过去之后,皇帝病了的消息传遍天下,估计所有人都会骂她。所幸对于这些骂名她不是很在意。
于是也没有理会那忠心耿耿义愤填膺的老大臣,厉声宣了太医,忙和欧阳丹一起扶着皇帝进寝宫。
她自己也还病着,脸色苍白无力,却是一句苦也不敢,紧抿着唇,面容沉毅。老丞相看的一怔,喃喃道:“却是我糊涂了?竟比不上一个小丫头?陛下的安危,方是重中之重啊!”
当即也顾不上骂云思雪祸国殃民了,颤巍巍的跟了上去,却在殿门口被人以:“丞相年事已高,为国为民操劳良多,委实不该在此忧心,皇上无事,还请丞相回去休息。”给挡在了门口。
皇帝大病的消息,本该瞒着所有人,社稷之根本,轻易出了问题,只怕人心会动乱。只是今日他们回来的时候太过招摇,只要有心人看见了,怕就拦不住了。
果然,第二日时,欧阳丹便带来消息,全国都已经传遍了。如今民情激愤,皆在指责云思雪红颜祸水。
彼时云思雪衣不解带的侍奉在远山身前,顾不上自己的病,额头上的冷汗也来不及擦一擦。闻言只是淡然一笑。罢了,终归都是被骂的,这红颜祸水和祸国殃民的名声,竟也轮到她头上来了。
欧阳丹看着心疼,想劝她歇一歇,云思雪却是顾不上。好容易等远山情况稳定了一些睡下了,忙找来太医问话。
结果,不容乐观。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老太医对这疫病也是一头雾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的手足无措,对云思雪也只能硬着头皮保证一定会努力制出药来。
当夜,云思雪便和老太医一起,翻阅了上千古籍,忙的忘了白天黑夜,只求能在古籍的只言片语上找出应对之法。
老太医毕竟年纪大了,云思雪不好让人家过于操劳,三更的时候便让人回去歇息了,自己却还不知疲倦的翻着厚重的竹简。
欧阳丹沉默的陪着她一起,只偶尔说道:“你累了便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
云思雪只摇头,他只得作罢。
待五更天的更声响了,两人才停了下来。
云思雪沉默了许久,才有些低落道:“这次的事,是我疏忽大意了。”
欧阳丹皱眉:“不怪你。”
云思雪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才道:“那时远山碰了我的伤口才染的病,你说,这病的传播会不会与血液有关?”
欧阳丹点了点头,竟是和她想到了一处。
这时疫来的蹊跷,本就全国上下人心惶惶,本还因为国主安抚有道稍加压抑。然而谁曾想一个晴天霹雳而下,国主居然也染了
疫病!
这无疑是要命的事!尽管远山竭尽全力封锁消息,然而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云思雪靠在软塌上,精心的照顾了远山一日,早已经精疲力尽。此刻葱白的手指正在眉心轻轻揉着。外界对她是怎样的评价,她不是不知道,那请求处死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的折子更是雪花一般的堆满了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