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航2018-05-30 09:218,065

  清晨,郑君牵着马走出试验站,看到红柳已经骑在马上正眺望着远方,旁边羊群围着她,咩咩地叫着,似乎在催促她快些走。

  郑君觉出味来了,说:“红柳姑娘,你在等谁呢?”红柳倒也不掩饰,说:“林凡清。”郑君笑着说:“他给你气受,你还等他啊。”红柳说:“我还在生他气呢!可我只有见到他了,我才能放心地放羊去。”

  郑君笑着摇摇头,说:“红柳姑娘,你知道吗?我现在真想为你拉一首曲子。”

  远处,林凡清骑马的身影出现在回试验站的路上。红柳看到了,于是吆喝了一声,把羊赶上山坡。

  林凡清骑马来到郑君跟前,说:“走吧!”郑君说:“不睡觉了?”林凡清说:“没时间睡觉了。今天怎么也得把从牧业队挑选好的公羊集中起来。”郑君笑着说:“林凡清,你知道刚才谁在这儿等你吗?”林凡清说:“谁?”郑君说:“你瞧,她刚赶着羊群走。她说只有见到你回来了,她才能放心地去放羊。”

  林凡清看着红柳远去的背影,心里隐隐也觉出了些什么,但他却不想往这方面想。许静芝离开他的生活后,爱情已经成了他思想的禁区。郑君故作夸张地说:“啊,这太让人幸福了。”林凡清有些反感,严厉地喊了一声:“郑君!”

  下午,林凡清和郑君把精挑细选的十几只公羊赶进新的羊圈里。林凡清对榆木老汉说:“榆木大爷,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榆木老汉说:“你不是来了吗?我还生你什么气呀。现在又让我有活干了,那我就更不生气了。可惜啊,你这些公羊,比邵教授的那些种羊可差远了,都是那些狗日的国民党反动派,把种羊都给拉去吃了,还打断了我一条腿。”林凡清说:“榆木大爷,现在先凑合吧,会有好的种羊让你放的。”

  到了晚饭时间,红柳去敲林凡清和郑君房子的门,喊:“饭做好了,你们是自己去吃,还是我给你们送过来?”

  正在休息的林凡清忙起来说:“我们自己去吃吧。”说着打开门,但红柳转身就走。林凡清说:“红柳姑娘!”红柳转过身说:“叫我干吗?”林凡清说:“我想同你谈谈。”红柳说:“凡清哥,在我爸死后的那些日子里,我天天盼着你来,盼得心里酸溜溜的。你来了,我有多高兴啊,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可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林凡清说:“为什么?”红柳说:“因为那天,你在我愉快热烈幸福的心上浇上了一盆辣椒水,辣得我的心都疼死了!吃饭去吧,饭在桌上搁着呢!”林凡清苦笑了一下说:“红柳姑娘,现在是你在我的饭菜里撒了一大把辣椒面,也够呛的。”

  窗外雪花飞舞,师部的会议室却是烟雾缭绕,讨论得十分激烈。

  散会后,柴广元走出会议室,李国祥紧跟着追出来说:“师长,我们要求建畜牧良种培育试验站的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柴广元说:“我已经批给畜牧科了,你去畜牧科问问吧。”然后不满地说:“现在办事情就是这样,下面急得火烧屁股,上面却像一盆温吞水。”李国祥说:“那我们下面这把火,就直接举到他们的屁股上去烧!”

  畜牧科刘科长是个中年人,尖下巴,尖鼻子,但模样却很儒雅。刘科长对跑来跟他蘑菇的李国祥说:“李政委,你每次来开会,就举把火往我屁股上烧,这谁受得了啊。”李国祥说:“谁让你们办事这么拖拉的?师长刚才也这么批评你们。”刘科长说:“同志,搞良种培育试验站,不是今天打报告明天就可以批的。你不知道,要引进国外的种公羊,就得办很多手续,而且试验站成立后,每年所需要的资金都得打进长年的预算。你知道现在农田建设,水利建设,工业开发,都需要大量的资金,目前师里的资金又那么紧张,关于建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经费还得向兵团要,所以这事还得缓一缓,不过报告我们已经给兵团报了。”李国祥说:“那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刘科长说:“那就要看兵团批不批,或者什么时候批了。李政委,你别生气么。我们努力争取,好吗?李政委,你们沙门子牧场有个叫林凡清的大学生是吗?”李国祥说:“对,有。我就是为他来争取试验站这个项目的。”刘科长说:“我听说,他是畜牧专家邵询美教授的得意弟子。怎么样?把他调给我们吧,我们畜牧科正缺这样的人才呢。”李国祥说:“行。那你就先把我调到你们畜牧科来,那我就把他带过来。”刘科长说:“我这小庙那装得下你这个大菩萨啊。”李国祥说:“那你就休想!只要我李国祥还在总场当政委。”刘科长说:“你能不能让他到我这儿来一下?”李国祥说:“干什么?你别跟我搞迂回战术!”刘科长说:“李政委,你看你说的,你要不同意,我能迂回得动吗?我只是想让他来具体地谈谈有关他想要搞的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这样我们也好向兵团汇报,尽快把项目批下来么。”李国祥说:“这还差不多。”

  傍晚,草原上开始起风了,大片的雪花在风中转着圈儿。红柳正赶着羊群顶风往回走,远处的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试验站里,林凡清和郑君正在整理试验室的仪器。一阵狂风呼啸着猛地将窗门撞开,纷乱的雪花倏地涌了进来。林凡清赶紧冲过去关上窗,插紧插销。林凡清看着窗外的大风和雪花,有些担心起独自赶着羊群放牧的红柳,他转头对郑君说:“郑君,我出去一下。”郑君问:“干吗去?”林凡清懒得解释,说:“这你就别问了。”

  雪原上,风雪越来越大,羊群被风吹得四散逃开了。红柳顾着这头,却顾不了那头,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突然她听到几声鞭响,逃散的羊群被赶了过来,羊又合群了。

  林凡清骑马一直走到红柳身边跳下马,红柳这才看清来帮她的人是林凡清。她有些感动,说:“凡清哥,你来干什么?我一个人能行。”林凡清说:“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么。天都快要黑了,你还没回去。”然后一笑说:“我们正等着你做饭吃呢,做饭我和郑君可都是外行。不把你接回去,我们就得饿肚子了。”红柳也舒心地笑了笑,说:“你们要饿肚子,那我爸也会不乐意的。”林凡清说:“红柳姑娘,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红柳笑着摇摇头,笑得美丽又可爱。

  红柳和林凡清刚把羊群赶回到圈里,齐怀正飞马赶来。齐怀正跳下马对林凡清说:“凡清,李政委刚才来电话,让你明天到师部畜牧科去一下。”林凡清说:“干吗?”齐怀正说:“畜牧科刘科长想找你谈谈有关建良种培育试验站的事。你看,这不是有希望了?”

  大雪下了一个昼夜,这会儿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红柳把马车套好停在院子里,一直等到林凡清背着挎包从房子里出来。林凡清说:“红柳,我自己去吧。”红柳说:“我送你,去路口车站的路很远,你又不知道怎么走。”林凡清说:“你不放羊啦?”郑君把脑袋从门里探出来说:“有我呢!昨晚红柳就同我说好了。”林凡清想了想,这才跳上马车。

  一路上大雪纷飞,红柳赶着马车迎着风雪在草原上一条若隐若现的崎岖的小路上走着。

  为了今天去师部,林凡清昨晚熬了个通宵才把手上的工作结束掉,这会儿他坐在马车上一个劲儿地打哈欠。红柳看着林凡清心疼地说:“凡清哥,这二十几天来,你和郑技术员为了给牧场的母羊配种,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人都瘦了一大圈了。现在事都忙完啦?”林凡清笑笑说:“忙完了,把自己想要做的事做成了,那比什么都快活。”红柳爽朗地一笑,伸出手说:“凡清哥,咱们握个手吧!”林凡清说:“为什么?”红柳说:“因为你昨天冒着这么大的风雪来接我和羊群,说明你已经把试验站看成是你自己的了。我当然就不生你的气了。”林凡清说:“这个手我还不能握。”红柳说:“为啥?”林凡清说:“你是不生我气了,但我觉得你并没有理解我,所以有些话我得说。你理解了,我才能同你握手,你要不理解,我一直要说到你理解为止。除非你能说服我,让我心服口服。”红柳说:“那你说呀!”

  林凡清认真而又严肃地说:“那天我可以跟你来试验站,但我没有来,是有原因的。第一,那天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行李拉走了,这是对我的不尊重;第二,我要走,也得经过齐怀正场长的批准,没批准就擅自行动,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我林凡清不能做这样的人;第三,试验站的归属,你和榆木大爷的工作等等都还没有定下来,我就这么到试验站去,这是对你和榆木大爷不负责任。”红柳脸有愧色地说:“凡清哥,这些我真的没想到。”林凡清说:“红柳,你父亲是让我来继承他的事业的,不是只让我住到试验站就了事的。现在这个时代同你父亲的时代不一样了,今后试验站的工作都得靠组织的支持和领导。我们只有把培育优良畜种的事业开展起来,才算是真正地把你父亲的事业继承下来了,你说是吗?”

  红柳含着泪伸出手来说:“凡清哥,我理解了。”

  林凡清也伸出手同红柳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红柳突然激动地哭了,说:“凡清哥,对不起……”

  公路上,一辆沾满尘土落满雪花的公共汽车驰来。

  红柳把林凡清送上车说:“凡清哥,路上当心。”林凡清说:“红柳,谢谢,你回去吧!”

  林凡清赶到师部畜牧科时,已经是下午了。窗外,雪花仍在飞舞。在办公室里,刘科长给林凡清泡了杯茶,说:“林凡清同志,现在,不光是你们沙门子牧场在申请建试验站这个项目。我们师其他四个大牧场,南山牧场,北山牧场,前山牧场,苦树沟牧场,也都提出申请了。”林凡清说:“可我们沙门子牧场的试验站是现成的,我们还有一群很纯的基本母羊群,我们只需要几个种公羊和一些经费,马上就可以开展工作了。”刘科长一笑说:“林凡清同志,我告诉你吧,论条件,南山牧场要比你们沙门子牧场好得多,一是离师部近,离公路也近,交通方便;二呢,南山牧场的规模要比你们大,经济实力也比你们强。所以我们师部的意见是,就是要建良种培育试验站,放在南山牧场更合适。”林凡清急了,说:“那你约我来干什么?就告诉我你们的这个意见?”刘科长说:“所以我们认为,你还是调到我们畜牧科来吧,这样可以更好地发挥你的专业特长和聪明才智,南山牧场的事你也可以管了么。”林凡清感到自己被欺骗了,强压着怒气说:“刘科长,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绝不会到你们畜牧科来的,因为我是奔着继承我恩师的事业才来新疆的,现在我找到了我恩师的试验站,就是杀我的头,我也得死死地扎在那里!”刘科长也恼了,说:“我这个畜牧科是老虎洞吗?你来了我能把你吃了?我只是想要好好发挥你的专长!”林凡清说:“我认为,能更好地发挥我专长的地方,就是我老师的那个试验站!要不,我就对不起我老师在九泉之下的亡灵!”

  刘科长没想到林凡清会是这么个态度,气得把自己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蹾,挥手说:“行了,不说了,你回吧!”

  深夜,红柳并没有回试验站,而是在雪原的路口燃起一堆篝火,她背靠马车坐在雪地上,啃着馕饼烤着火。雪花在她的头顶上打着转儿,远处,野狼的嚎叫声在草原上回响。马在吃着干草,时不时很不安地仰起头朝四周观望。

  清晨,长途车在路口停了下来。

  林凡清从车上下来,看到红柳站在马车旁笑眯眯地看着他。林凡清吃惊地问:“你怎么在这儿?”红柳一笑说:“我就没回去。”林凡清说:“你就这么在路口等了我两天?”红柳说:“对,怎么啦?”林凡清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说:“我以后再也不让你送了。”红柳说:“那让谁送?”林凡清说:“我自己骑马来!”红柳说:“那你上车后马怎么办?”林凡清说:“马不是认路自己会回去吗?”红柳说:“那你回来坐什么?走啊?”林凡清一时语塞。红柳说:“凡清哥,现在是冬天,荒原上有狼。你要有个意外怎么办?你倒给我掂量掂量,你的生命分量重,还是我在路口等两天的分量重?”林凡清说:“红柳,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很不是滋味。”红柳说:“我愿意!”

  林凡清无奈地坐上马车。

  红柳甩了一响鞭,马车在风雪中奔跑起来。红柳问:“事情办得咋样?”林凡清说:“吵架了,但我不会罢休。我还得去,不把项目争取到,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在兵团机关秘书科的许静芝和政治部副主任江一涛之间的事似乎还在僵持着。但是科克兰木县来的一通紧急电话打破了这个僵局。许静芝被叫到江一涛的办公室。

  许静芝说:“江副主任,你找我?”江一涛热情地说:“对,快请坐。我听你们宋科长说,你工作得很不错啊。”许静芝说:“既然做了,当然要想办法做好啦。”江一涛说:“我就喜欢有你这样工作作风的同志。”然后,和气而动情地说:“许静芝同志,这几个月来,你对个人问题有没有新的考虑?我对你可还抱有很大的希望啊。”许静芝说:“江副主任,我已经说过了,我有爱人了,所以别的人,我不可能再考虑了。”

  江一涛虽然对许静芝的这番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不悦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死心了。不过,你这个样子,我反倒更喜欢你了。”许静芝说:“江副主任,你找我就是为这事?”江一涛说:“不是,这事我只是捎带问一下的。我记得你学的是兽医专业吧?”许静芝说:“是。”江一涛说:“最近,科克兰木县有部分牧区的牲畜发生了疫情,情况有些严重。地方上要求我们在人力和财力上给予紧急支援,尤其是专业人员。领导上决定,让你也去。你看怎么样?”许静芝说:“这真是我的专业,我当然去!”江一涛说:“这专业不就对口了吗?你看,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做到。”

  许静芝如释重负,高兴地说:“谢谢首长。”

  长途汽车在公路上颠簸着,公路两旁是茫茫的铺满积雪的戈壁滩。车厢里挤满了穿着都很臃肿的旅客。前往科克兰木县的许静芝也穿着件军大衣,挤在靠窗的座位上。

  售票员突然在前面喊:“王师傅,你把车停一下。这儿有个没买票的!”

  汽车停在了公路边上。女售票员对一个满脸污垢,但又长得很漂亮的姑娘说:“喂,姑娘,你要么补票,要么就从这儿下去!”姑娘哀求着说:“大姐,你行行好,我要去沙门子牧场,你把我拉到柳家河站,我就下车。”售票员说:“那你得买票呀!不买票,你就下去,别耽搁大家时间了!”有位乘客说:“怎么这么不自觉呀!没买票坐什么车呀!快下车吧,我们好赶路,天这么冷。”也有人喊:“快下车!快下车!还磨蹭什么。”那姑娘哭了,说:“我要有钱我还不买票吗?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们,让我坐到柳家河吧,等我找到人,我一定把票给你们补上,要不,我把这包衣服押上吧。”售票员火了,说:“不行,下车!”姑娘扑通跪下说:“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帮我个忙吧。”有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要把那姑娘拖下车,姑娘哭喊起来。

  许静芝看不下去了,说:“售票员同志,这位姑娘的票我给她补上,你们快开车吧。”姑娘朝许静芝磕头说:“谢谢!谢谢!”许静芝拉起那姑娘说:“快别这样,来,咱俩挤一挤,你叫什么名字?”姑娘说:“我叫杨月亮。”

  柳家湖总场那里也接到了牧区发生疫情的报告。李国祥神色凝重地接着电话,电话是畜牧科刘科长打来的。

  刘科长说:“疫情正在扩散,很有可能会危及到你们团的沙门子牧场,还有我师的南山牧场。现在各方面,包括我们垦区总部都已派出技术人员去控制疫情。所以师长指示,要抽调你们的林凡清同志也来参加这方面的工作。”李国祥知道刘科长是个老滑头,对他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于是强调说:“只能是借用!”刘科长打哈哈说:“李政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当然是借用。希望你们顾全大局,让他明天就来报到。”

  许静芝和杨月亮坐的长途汽车在柳家河站停下了。车站上有位哈萨克青年举着块牌子,上面写着“许静芝”三个字。许静芝赶紧拉着杨月亮从车上下来。

  许静芝对哈萨克青年说:“我就叫许静芝。”那位哈萨克青年说:“我叫哈里木,阿吾斯齐乡的。”许静芝说:“哈里木同志,沙门子牧场离你们乡有多远?”哈里木说:“不太远,有五十多公里。”许静芝说:“去你们乡经过不经过?”哈里木说:“顺路,不过路过时要往里拐一下。”许静芝说:“要绕多少路?”哈里木说:“十来公里吧。怎么,你还要去沙门子牧场?”许静芝说:“我不去,这位姑娘要去。你看能不能——”哈里木热情地说:“可以。不过你要到我们乡,天可就黑透了。”许静芝说:“那我们先找个饭馆吃点饭吧,这姑娘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哈里木说:“你们去吃吧,我就在马车上等你们。”

  许静芝和杨月亮从车站一家小饭馆出来,许静芝问:“杨月亮,吃饱了吗?”杨月亮感激地说:“吃饱了。”许静芝说:“你看你,稍稍收拾一下,有多漂亮啊。”

  杨月亮不好意思地一笑。许静芝塞了几元钱给杨月亮。杨月亮推着说:“静芝姐姐,你这样帮我,我都不知道咋感激你才好。这钱我不能要,到了那儿,我什么都有了。”

  太阳西下,哈里木把马车赶到沙门子牧场场部。

  杨月亮跳下车说:“静芝姐姐,去见见我的那位再走吧,我好让他把钱还你。”许静芝说:“不用了。哈里木说,就这样我们也要到夜里才能赶到他们乡呢。”

  哈里木笑笑,意思是我们得赶路,不能再耽搁了。然后甩了一个响鞭。

  杨月亮朝许静芝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着马车走远了,杨月亮才朝场部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刚好齐怀正与林凡清从场部办公室走出来。

  被刘科长点名指派到南山牧场,林凡清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他对齐怀正说:“齐场长,能不能换个人去?”齐怀正摇摇头说:“恐怕不行,是师部畜牧科的刘科长非要你去!而且听说还是师长点的名。”林凡清不满地说:“这个刘科长,不知又在耍什么把戏!”齐怀正说:“你还是去吧。李政委都帮你挡了,但也没挡住。而且,听说南山牧场的疫情正在扩散,南山牧场离我们沙门子牧场可不太远啊。紧靠在南山牧场的阿吾斯齐乡的疫情就更严重了。阿吾斯齐乡跟我们的牧场也交界。所以他们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明天你就准时到南山牧场去报到吧。”林凡清想了想,齐怀正这话是不错,疫情这种事,一旦扩散开来,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毕竟在牧区像自己这种有技术含量的畜牧专业人员少之又少,如果一味推诿回避,反而是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反正一切以大局为重,至于刘科长又要耍什么手段,兵来将挡吧。于是他说:“这我清楚。我们牧场的防范措施你让郑技术员抓紧一点。一点疏漏都不能有。出一点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齐怀正深有感触地说:“这次配种工作,你们做得很好,牧民们说,这次母羊的怀孕率比前两年都高。所以做好目前的防疫工作,就是保卫我们的胜利成果么,我们会做好的。按你的建议,从今晚起在牧场的各个路口,我们都设上卡子,严禁病畜踏进我们的牧场。”

  杨月亮走到齐怀正、林凡清跟前问:“请问你们牧场有个叫齐怀正的人吗?”

  林凡清看看姑娘,又看看齐怀正。

  齐怀正说:“我就是呀,你找我?”杨月亮细看了一下齐怀正,立马就认出来了,惊喜地叫了一声:“怀正哥!是我呀,我是杨月亮呀!”齐怀正吃惊地看着杨月亮说:“杨月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杨月亮说:“来找你呀。我爹让我来找你呀!”齐怀正说:“你爹让你来找我?怎么啦?你家里发生什么事啦?”

  杨月亮涨红着脸,跺了两下脚说:“怀正哥,爹让我来是……”齐怀正说:“咋啦?”杨月亮说:“怀正哥,你装什么糊涂呀!”齐怀正说:“我咋装糊涂啦?”杨月亮说:“咱俩订娃娃亲的事你忘啦?”

  在边上的林凡清早就听明白了,忙说:“齐场长,那我回试验站去了。明天一早我就直接去南山牧场报到,不过你这边来了。”说着,赶紧走了。

  齐怀正满脸尴尬地把杨月亮带到场部自己的办公室。他把门一关上,就气恼地对杨月亮说:“你看看你们办的事,就是要来那也得来信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上车站去接你呀!其实你就不该来。”杨月亮说:“怀正哥,怎么不该来啦?你参军时,我爹和你爹就给我们定下了亲,那时我还小,不大清楚,但你应该是记得的。”齐怀正说:“这事当时就那么一说,并没当真。”杨月亮急了,说:“咋没当真?要不我爹为啥要让我来找你?”齐怀正说:“你爹的意思是……”杨月亮说:“让我来跟你完婚。”

  齐怀正像挨了当头一棒似的,变得一脸的痛苦。他一咬牙说:“月亮,这事不行!”杨月亮说:“为啥?那时你爹和我爹给咱俩定亲的时候,你不也在吗?那时你也没说啥呀!为啥现在就变了呢?”齐怀正说:“光嘴上讲讲的事,咋能就作数呢?”杨月亮急了,含着泪喊:“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啦!这不行!”齐怀正为难地说:“月亮,你就在这儿住上几天吧。然后我给你盘缠,你就回家去,再另外找个男人吧。”

  杨月亮大哭起来说:“我吃尽千辛万苦,差点饿死,找到了你,你却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在用针尖尖刺我的心呢!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继续阅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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