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湄小鱼终于觉得舒服多了,便胡乱在袖子上面擦了擦,抬头一看,殷七正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
湄小鱼不好意思道:“你看我做什么?”
殷七大大舒了口气,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想知道刚刚说的以身相许还做不做数了?”
湄小鱼撇了撇嘴,道:“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说着便站起身来去找高月儿。
彼时高月儿正跟顾佐坐在石头上你侬我侬的,湄小鱼也不好意思去打断他们,便只好也找了块石头坐下,用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地。
殷七走过去,挤在她旁边,靠了靠她道:“萋萋,我的手臂好疼,会不会废了?”
湄小鱼不看他,淡淡道:“那你先回去吧,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殷七顿时郁闷道:“萋萋,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不过是说了朱陵川两句罢了,哪句不是事实?”
湄小鱼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自己对他凶得很没道理,但是她就是想发泄在他身上,完全不是她湄小鱼的行事风格。
“手臂。”湄小鱼淡淡说了一句。
殷七忙将自己的左臂伸了过去。湄小鱼伸出食指和中指,将整条手臂的力量都聚集在这两根手指上,在他伤口上方五六寸的地方按了几个穴位,殷七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湄小鱼收了工,道:“这是我爹教我的,受伤时按压伤口上方五寸半的穴位可以止疼。”
殷七道:“果然好多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高月儿跟顾佐才并肩走过来了。顾佐忙向湄小鱼行礼道:“表姑好。”
湄小鱼道:“不早了,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高月儿点了点头,跟了顾佐告了别,便跟着湄小鱼一起下山。殷七跟顾佐是两个男子,自然是不能跟她们走在一起,便只好跟在后面,护送她们下山。
回到了高府,高月儿便将湄小鱼单独叫到房里面,笑道:“白姐姐,没想到我跟顾郎都对彼此用情至深,今日他明明是可以逃走的,却留了下来。白姐姐,我活了一十六年,才明白什么是书上写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湄小鱼听完笑道:“小姐你这憋了一路憋坏了吧,你看你衣服都脏了,还不快洗洗呢。”
高月儿低头一看,果然身上已是这里一块泥土,那里一块泥土,猛然想到顾佐见到的是如此脏兮兮的自己,羞得忙去了里面换衣服。
等她换了一身家常出来,湄小鱼淡淡道:“小姐,你跟顾佐的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他现在无官无职,就算榜上有名,高大人也未必就肯把你嫁给他。”
高月儿犹坠冰窟,道:“那该如何是好?我已经决定,此生非顾郎不嫁了。”
湄小鱼思考了半晌,道:“也未必,若是高大人到时候应允了也不一定。”
高月儿道:“不,我爹一向是个嫌贫爱富的,他为了能攀上殷家,就唆使琴儿去接近殷公子。虽然现在对我没有什么,但是难保他心里已经是有了打算了。”
这时,门忽然被打开,小翠从外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小莲也跟在她后面,二人道:“小姐,不好了,二夫人自杀了。”
“自杀?”高月儿跟湄小鱼惊讶不已。湄小鱼道:“关她那是老爷的决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翠急道:“死了自然没关系,可是被人救下来了,毫发无伤的,硬说是我们这里逼的,二小姐这会儿也要死要活地要去找夫人讨个说法,刘妈妈正在外头盯着,让我们回来说一声。”
高月儿也急了,道:“不行,不能让她们去闹母亲,我去看看。”说完便跑。
湄小鱼怕她应付不来,忙也跟着去了。
觅春园外,高二夫人和高琴儿二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说着什么“活不下去了”之类的话。一排家丁包围着她们,不让她们乱来,高良平和高云清则是远远站着也不上前。
高二夫人抱着高琴儿,哭道:“琴儿啊,是为娘的对不起你啊。现在人家要害死我,我又能说什么呢!呜呜呜……”
高琴儿也只管哭,一边又在高二夫人的衣服缝外朝外面看。
高二夫人又哭了一会儿,道:“琴儿,现在京城人都知道咱们的事情了,不如我们死了算了,也省的爱了人家的眼。”
说着,二人便忽然爬了起来向墙上冲去。家丁们本是在看热闹,现在看她们疯了一般地要撞死自己,忙一哄而上,将二人拉扯了过来扔在地上。高琴儿的衣服被拉破了,露出了白色的里衣,便只敢抱着膝盖窝在地上。
高良平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喝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珊儿还在病中,你们就来这样闹!”
高二夫人一点也不怕,站起来跟他对视道:“那个蛇蝎夫人仗着自己身上不好就派人来弄死我,偏偏老爷还为她开脱。这些年我管着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值得老爷如此绝情?”
高良平气道:“好好……我绝情,那以后这个家就不要你当了!”
跟在后面的高云清本是不相管这件事情,此时听说剥夺高二夫人的管家权却是急了。忙上前道:“爹,娘,你们不要吵了,不过是些小事而已,不必闹大。”又对高二夫人道:“娘,你就消停点吧,大娘还在病中呢。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吧。”
高云清是高家的独子,向来受宠,此时他出来调停,自是没有不成的。高二夫人本来也就是闹一闹,现在见了台阶下,便顺着道:“清儿,娘不是要闹,只是……”
高良平厌烦道:“没什么只是的,你看看你多大的人,还拉着琴儿出来闹,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这件事情被外头知道可怎么得了。”
高二夫人咬着唇,低头道:“是。”说着便拉起地上的高琴儿,这时自由嬷嬷拿了衣服过来给她披上。
高良平十分感激地对着高云清道:“还是你识大体啊,不像你母亲妹妹一般。”
高云清忙拱手道:“母亲和妹妹不过是一时冲动,还请父亲不计较。”
高良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