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是前年成的都城，仅仅两年时间，就已经超过了旧都应天府，临近过年，更是热闹非常，家家户户都透着喜庆。城里的格局是方方正正的，严格分成了内城外城，内城是官宦人家的住处，官位越是大，离皇城就越是近。外城是一般平民的住处，也有些特殊位置是富人家的别院等，大部分都是四合院，整个外城呈“凸”字，全长有近三十里，有七门。
湄小鱼与顾佐二人进的便是外城。外城三教九流遍布，摆地摊的、说书的、卖艺的大多聚居于此，街上像他二人一般的人有不少。他们找了间茶馆，一边听人说书，一边吃点喝点。
茶馆只有一层，不过摆了几张桌子罢了，说书的中年男子就在几张桌子中间摆了个小凳子，腿上放这个小鼓，穿着灰色长袍，编着一条大辫子。今儿说的是《薛仁贵征西》，底下叫好声一片。
顾佐无心听说书，道：“咱们一会去哪儿住？听说京城物价过年时可是飞涨，咱们只剩下五两银子了。”
湄小鱼道：“这么说咱们当务之急是先赚点钱了。”
顾佐皱眉道：“怎么赚钱啊？”
湄小鱼喝了口茶，淡淡道：“不知道。”
顾佐顿时气结。
二人吃完东西，外面的天色也快黑了。往街上走，客栈倒是不少，二人听着门口兵勇的话朝离大街稍远的地方去，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也是要三钱银子一晚，还是通铺。客栈里许多进京赶考的学子，一个个的在走廊上捧着本书，就是为了蹭楼下这点烛光。
不大的房间满满当当有二十来个铺位，每个铺位也就里刚巧睡下一个人，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酸臭味。湄小鱼跟顾佐便找了两个靠墙的挤在那里。墙壁上面十分斑驳。
旁边躺着个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人，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他见湄小鱼与顾佐二人睡他旁边，便过来搭话，道：“二位这也是赶考的？”
顾佐点了点头，道：“是啊，兄台也是赶考的？”
那人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看你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奉劝一句，还是回去吧，别白费功夫了。”
顾佐忙问：“为什么？”
这时，不远处一书生朝这里瞥了一眼，道：“王飞，你又在骗人了啊。你们别信他，他就是想把别人都骗回去，自己才好高中呢。”
这个叫王飞的扭了扭身体坐起来，朝那书生道：“嘿，你别胡说，我早就听到消息，这次的状元啊早就内定了，就是那府尹高大人的儿子！”
书生道：“我反正是不信，你既然知道内定了，你怎么不走？”
王飞道：“我又不想当状元，我啊，能上个榜就心满意足了。”
湄小鱼笑道：“要说这府尹官也不是很大，怎么府尹的儿子都能内定状元了？”
王飞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高大人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儿子当个状元有什么稀奇。”
顾佐道：“听闻那殷七公子还没有头衔，他怎么不去找个状元当当。”
书生道：“要么说你们才来京城不懂局势呢，那殷公子是什么人，六个当大官的哥哥呐！跟二皇子那么要好，就是那鞑靼的质子也是跟在他后面跑的人，他要当官还要考状元？”
门外有人进来，道：“我劝你们啊还是莫要妄议贵人，当心惹火烧身。”
王飞道：“哎呀，行了行了不说了，睡觉睡觉。”说完又躺了下来，当真是闭眼不再动弹了。
湄小鱼跟顾佐面面相觑。
是夜，呼噜声此起彼伏，梦话亦是不断，二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二人结了房钱便出了门，湄小鱼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街上，顾佐看着人们忙忙碌碌的，不禁道：“哎，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赚钱呢？生活真是艰难啊！”
湄小鱼跟他并肩站着，道：“那就干老本行呗。”
顾佐一惊，白萋萋的老本行岂不是就是当个山匪，她要打劫！“白姑娘师父，你总不至于想在皇城脚下……”
湄小鱼看了一眼顾佐，淡淡道：“有何不可？”
顾佐将湄小鱼拉到一个小巷子里，道：“你想怎么做？”
湄小鱼道：“先让我吃饱饭吧，然后咱们去内城。”
顾佐又一惊，道：“内城戒备森严，你还要去内城？”
湄小鱼笑了笑，道：“是啊，我不仅要去内城，我还去高府尹的家里。”
顾佐快晕过去了，道：“去……干嘛？”
湄小鱼道：“为了我徒儿的幸福日子，本师父准备卖身去当丫鬟去。”
顾佐不可思议地看着湄小鱼，心想幸好不是打劫……道：“人家当丫鬟的都是十六七岁，你这都二十三了，人家会要你嘛……”
湄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对顾佐狠狠道：“那我就把你卖了！”
二人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吃完，便往内城而去。内城又有城门，城门又有兵勇把守，门前还坐着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本册子和笔墨纸砚。
兵勇道：“进门者非京城户籍者，去右边登记造册。”
于是湄小鱼跟顾佐便去登记造册。那老头看起来已是六七十岁了，头发胡子白花花一片。他眯着眼睛看了二人一眼，只见是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他见的人多了，一看便看出其中一人乃是女扮男装，便先问那男的道：“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士？来干什么？”
顾佐道：“小生姓顾名佐，太康人士，进京赶考。”
老头记完，又问湄小鱼道：“你呢？”
湄小鱼道：“我叫白萋萋，太康人士，陪他赶考。”
“白萋萋？”老头挑了挑眉，道：“你自己写吧。顺便写上什么关系，为何女扮男装。”
湄小鱼一愣，心想是遇到了老手，便也不狡辩，便在纸上将关系写成了表姑。
老头盯着湄小鱼写的东西看了半天，道：“你这年纪轻轻的还是他表姑？”
顾佐一听，眼睛顿时睁得老大，对湄小鱼道：“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