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她守夜,本是要在外间守着的,但是怕湄小鱼出事,便一直守在里间,见她翻来覆去的,知她心情不好,忙上来劝。
湄小鱼道:“我睡不着,你去外头看看,大汗那里怎么样?”
“是。”小玉领命前去。
不多时,进来报道:“大汗那里正睡着呢。”
湄小鱼叹了口气,坐了起来,掀开床帘下了床。“扶我去窗台。”
小玉急忙上前扶着她,只见烛光下,她的脸色煞白。
湄小鱼轻轻打开窗户露出一条缝,钻进来的冷风不禁让她打了个喷嚏。接着外头微弱的光,只见院子里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木棚,上面堆满了茅草,棉絮,厚厚一大层,门口挂着厚重的毯子,看不到里头的场景。
湄小鱼挑了挑眉,道:“动作倒是利索。”
小玉道:“大妃,虽说毯子厚,可还是冷的,您就让大汗进来住吧,我们看着也觉着挺可怜的。”
湄小鱼冷声道:“那他就该回去清心殿,我又没有求着他来。”
小玉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没有姬娜郡主的事情该多好。
一连七八日,椒泰殿的状态都是如此,湄小鱼不想见殷七,便躲在寝殿之中不出来,殷七想见湄小鱼,便还是住在寝殿门口的木棚里头,椒泰殿的侍女和殷七的侍卫们心照不宣,出门绝不提一声,但是这件事情还是传了出去。
早朝之上,有人便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这人是个刺头,早些年是跟着顺宁王在边疆打仗的,受了伤回来当了乌兰巴托的文官,叫做乌为。
乌泱泱的大臣们低头窃窃私语,他们中间不乏也有惧内的,但是毕竟上头是大汗,大汗睡的又是顺宁王的干女儿,大汗的亲妹子。
殷七见下面的人说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道:“大家说完了没有,这事情是我达逊错了,不关大妃的事情。”
四王子站出来,道:“大汗,自古以来娶妻都是三妻四妾,尤其是帝王家,开枝散叶是必须的。大妃如此善妒,恐怕……”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大臣,那些大臣便开始附和了起来。
殷七笑道:“四弟过虑了。”
右相站在四王子对面的前头,这时站出来道:“四殿下,大妃恐怕不是为的这个。流瓦世子,这件事情你大概是知道的吧。”
流瓦站在后头,本不打算插上一脚的,这时问到他,便道:“这件事情在我府上发生,我自然是知道一二。吾妹跟大汗同姓,俗话说同姓不可成婚,大妃恐怕是为的这个。”
右相道:“正是了。夫妻吵架本是小事,这种事情若是也要拿到朝堂之上来说,恐怕忙死了。”
乌为站出来又道:“右相大人,大妃作为一个女子,竟不让大汗进门,大汗可是咱们鞑靼第一人,她这是大不敬。”
右相笑道:“乌为,这话就不对了,夫妻嘛。我还听说你在家里也被你家娘子打得满院子跑呢。”
乌为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有右相出来辩驳,其余人也不敢再说三道四。既然这是人家“夫妻之事”,那便由不得外人说了。
右相对着殷七道:“大汗,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了事实,那便不能不办。虽说同姓一般不成婚,但是大汗贵为帝王,这些事没必要在意。以前也不是没有特例。”
殷七笑道:“这件事情容我再考虑考虑。好了,不说这种小事了。咱们还是说西北大旱的事情吧。”
“是。”众臣忙将心思放到正事上头来。
中午时分,湄小鱼正在殿中吃饭,忽然只听外头似乎有人在讲话。小玉见状忙出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确实大惊失色,道:“大妃,是姬娜郡主来了,吵着要见大汗。”
湄小鱼叹了口气道:“小玉,这点子事情吓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她要见让她见就是了。”
小玉道:“可是,她是带着太妃娘娘来的,太妃娘娘一身缟素,不施脂粉,像是,像是请罪来的。”
“请罪?!”
话音刚落,只见胭脂跑了过来,道:“大妃,太妃娘娘将大汗叫去了外头说话了。”
湄小鱼道:“去就去呗。”
胭脂道:“可是总感觉里头有什么,要不要找个人去打听打听?”
湄小鱼淡淡道:“不必了,等大汗回来再说。”
胭脂道:“大妃,奴婢斗胆说一句,您跟大汗这样终究是不行的。万一大汗不在乎兄妹之防娶了她,您又跟大汗闹别扭,对您实在是不利啊。”
小玉吓道:“不会吧。”
胭脂道:“怎么不会,如今姬娜郡主是顺宁王府的人,背后是顺宁王撑腰了。”
湄小鱼的嘴角微微上翘,心想这胭脂倒是个有心思的,这不禁让她想起采芳与采芹二人来,一别已有好几个月,不知道她们如何了。
胭脂又劝道:“大妃,您要早作打算啊。”
湄小鱼道:“我知道了。先吃饭吧。”
睡过午觉,只听闻殷七在院子中练剑,湄小鱼见房中没人,便自己下了床,开了门。只见殷七一身墨色长袍,头发绑在脑后,持着一柄长剑在院子中翻飞,他身轻如燕,姿态优美,这情景不禁让湄小鱼想:若他不是大汗,而只是殷七,那他们的日子是不是能够潇洒地多呢。
殷七飘然落地,冲到湄小鱼面前,喜不自胜道:“小鱼,你终于出来了!”
湄小鱼回身进了房门,殷七急忙跟了进去,将门关好,一把抱住了湄小鱼。
殷七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湄小鱼轻轻将他推开,道:“听说今日姬娜跟太妃都来找你了?”
殷七的脸僵了僵,脑中不禁浮现出太妃的话,她说姬娜并不是先王的孩子,而是她与侍卫私通所生,她希望殷七念在兄妹一场,照顾好姬娜,而她愿意为此去死。
“殷七?”湄小鱼见他出神,喊了一声。
殷七回过神,笑着扶着她坐下,道:“没什么。听胭脂说你这两日精神不好,我看你脸色也发白,要不要找太医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