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湄小鱼就将木真和雷老五叫了来,准备动身去湄山。湄苍却不愿意走,他的原因不说湄小鱼也知道,无非是还在惦记着行痴大师。
湄小鱼也不想强求他,人生在世,有这样生死相交的朋友也是种福气。于是湄小鱼便跟殷七、安虞、木真、雷老五一起上了路。殷七还答应将小院儿送给湄苍做临时落脚点。
隆冬,呵气成霜。
官道上,两个裹着大衣的官兵用链条牵着一个犯人在雪地里慢慢走着,链条足足有手臂粗细,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刺耳非常。那犯人大冷的天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春袄,头发沾满了雪,凌乱不堪,一脸的冰碴子,硬是叫人连长相都看不出来了。
山头上的一处大石头上面堆满了雪,看起来同平地没有差别,它的后面躲着两个身披白色貂裘大氅的人,头上包着厚厚的围巾,带着白色大帽子,只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珠来,围巾缝里不时溢出呼吸产生的白气来,他们盯着官道上的三个人,一动不动。他们旁边不远处还有块大石头,那石头却是只有顶上有积雪,后面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样是包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两个人却是没有那两个男人那么安静了。
小的那个裹得像个白团子,两粒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转到那两个男人那里,不禁不满地对着身边的大人道:“爹跟叔叔怎么还不动手,安虞都要变成冰块了。”
湄小鱼搂着安虞到自己的怀里。早上也不知道谁吵着闹着要来看的,她都告诫他这里冷得不得了,他不肯听,现在却是抱怨起来了。不过是真的冷,她感觉自己披在身后的头发都要结冰了。
“别闹,你爹他们在等候时机呢。”
安虞冻得慌,急得慌。早上听他爹娘说要来劫人,他立马就要跟过来。这都上山一个多月了,才第一回出门。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三个人眼看着要路过他们眼皮子底下了,安虞急得跑了出来,指着山下的人,学着他爹平时打架前那般大喊道:“小爷安虞再次,你们刀下留人!”
他声音不大,但是白袍里头穿着的却是一身大红的衣服,在雪地里显眼极了。
那两个官差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眼神往山坡上一瞟,只见一抹红色在那里。
一人道:“我怎么见着那里有个小孩儿?”
另一人道:“不会吧,这荒郊野外的,谁家小孩儿上这里来。”
两人停下来看着安虞。安虞发现自己暴露了,忙蹭蹭蹭地跑回了石头后面。这样一来那两个官差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你看那里是个石头,那小孩去了石头后面,那儿一定有大人!”
“不好,可能是劫人贩的!”
两官差拔出大刀,寒光照映着雪光,照到了犯人的脸上。犯人微微抬了抬头看着山坡上一望无际的白,眼神亮了亮。
安虞回到湄小鱼身边,便被湄小鱼拽着不让他再跑出去。安虞见殷七跟雷老五还没动静,急得大喊道:“爹,快上呀!”
这一声那两个官差却是听得明明白白,果然有刺客!
殷七转向湄小鱼的方向,皱了皱眉。湄小鱼摊了摊手,她也没办法啊,安虞自从说话利索之后就特别爱说话,在家里就是话唠,这会儿不让他出声还真是有点难度。
殷七跟雷老五从石头后面跳了出来,宽大的鞋底在雪上畅行无阻,借着雪的滑飞快朝着山下冲去,大氅像是披风般飘了起来。
那两个官差却是淡定了下来,一人用刀架在犯人的脖子上,另一人牵着犯人的铁链条,喊道:“来着何人?再敢靠前,格杀勿论!”
“我们自然是绿林好汉啊,哼,就凭你们也想杀我们么。”殷七停在距离他们一丈半的地方,看着朱陵川脖子上的刀皱了皱眉。又心想不过两个月不到,怎么这般形容枯槁毫无生气了。
官差道:“我知道你们是山匪。我们来时已经得到了命令,若是有人劫犯人,那我们就先杀了他!”说着手上的刀紧了紧,朱陵川脖子上顿时留下一串冒着热气的血珠来,很快就成了冰碴子。
殷七笑道:“你们尽管杀你们的,我们劫财就行了。要杀就赶紧的,省的我们动手,对了,问一句,你们仨是想葬在一起还是分开葬?”
两官差面面相觑,一人道:“你们敢杀我们?我们可是朝廷中人!”
殷七指着一座山笑道:“那里埋的都是朝廷中人。那就把你们葬那儿吧。”说着从大氅里摸出一把长软剑来,一甩便是一声呼啸的剑声。
那两官差见这架势已是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出发时曾被告知可能有人要劫犯人,若是有人要劫,只要假装杀了犯人,他们投鼠忌器就不敢动他哥俩儿,可是现在看来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汉,我们就是普通衙役,那里有钱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他下有三岁小儿,不然等我们送完了犯人,拿了赏钱送来给各位好汉?”
殷七笑道:“看你们还算识相,走吧!”
“多谢多谢!”
两官差将信将疑,道了谢便还是把刀架在朱陵川的脖子上面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只见殷七跟雷老五二人已经往反方向走了。这才放松了警惕,将刀拿了下来。
没成想殷七那里还就等着他们把刀拿下来,刚才不过是佯装的罢了。只见他们裹紧大氅,闪身从旁边的山坡上绕过去。
只听一声剑的呼啸,那牵着链子的官差小臂便被砍了一刀,铁链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另一个官差急忙想把刀架在朱陵川脖子上,一扭头只见朱陵川已被人拖到一边去了,就连铁链子都到了对方手里。
“你们……你们不是说劫财吗?”
殷七甩掉剑上的血珠,笑道:“我们现在又想劫人了!怎么着,你来管爷爷的闲事?”
那官差捂着手上的伤口,还好伤得不深,没有伤到皮肉,他怒道:“你们别装了,明明就是来劫人的!说,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燕归庄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