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
宁辰北笑着长抒一口气,“总算是记起来了。”
沈初寒眨了眨眼睛,短暂的时间内就换了好几个表情,胸中亦是五味陈杂。
“当兵的,你…我…我们…”她语无伦次起来。
“当年感谢沈小姐救命之恩,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也没被那些人再抓回去。”
“我们…”沈初寒吞咽了一下,“很有缘分。”
宁辰北颔首,顺手将手边的茶杯端起,递到女郎的唇边,“很惊讶吗?”
“是惊喜。”
一字之差,宁辰北感受到了,也同样惊喜。
沈初寒很自然地就着堂堂青州少帅的手就抿了口茶,两人都做得顺理成章,没有任何人觉得古怪或者不适。
纪思偷瞄了一眼,转身笑得花枝乱颤。
少帅好手段啊!
……
午后的时间流逝地很慢,沈初寒开了窗,和宁辰北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气氛闲适、轻松。
她没有去问他的家世他的来历,也没有好奇他为何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轻而易举为他摆平一切。
萍水相逢,就当是订婚之前给自己最后一个梦吧。
而后,带着这个梦开始全新的,或喜乐或伤悲的日子。
临近晚饭时分,宁辰北起身,“我和弟弟先回去一趟,明日再来看望你,今日多有叨扰!”
沈初寒诧异,“不是说好了去花大娘家吃饭的吗?大娘都已经在准备了。”
宁辰北目光幽幽,“该是我抽空请你们兄妹和大娘一起吃饭,我这什么都没准备,上门吃饭有失礼数。”
沈初寒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古板呀?我们不讲究这些的,这里的街坊邻里都很朴实和善。”
宁辰北腹议:我自然知道花大娘不会计较,但是我是以你未来夫君的身份去花大娘家吃饭,看你和花大娘像是亲生母女一般亲厚,我这便也算得上是头一次上门,自然需要礼数周全。
沈初寒还在劝说着,自然不知道宁辰北如此丰富的内心戏。
宁辰北坚持,“我还要给你带些东西过来,初初,你帮我跟大娘说说。”
沈初寒叹气,“那好吧!”
宁辰北取了衣帽架上的帽子戴上,扬眉朝沈初寒眨了眨眼,“你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今日就早点休息,养精蓄锐,生计的事情慢慢来,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沈初寒点头,她确实浑身疲惫,那股倦意渗透着每一个毛孔,起初她是强撑着接待宁辰北兄弟两人的,可去了咖啡厅之后,许是咖啡因作祟,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竟是半分睡意都没有了。
回家之后和宁辰北也是相谈甚欢,若不是他此刻提起她倒是忘了她才从杜笙的狼窝里脚步不停地跑了回来。
对了…杜笙。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不会猜不到她会回到这处屋子。
怎么办?
她表情带着一丝担忧,望着宁辰北,就像是特别舍不得他离开似的。
宁辰北踏出屋子的大门又被那目光引得折返而来,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了?”
“你…”你能不能别走?
这些年沈初寒一直挑大梁,害怕了不能露怯、担心了不能显露在面上,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想要依赖一个人。
一个不过相处了不足一日的人。
宁辰北蹙眉,“把话说完。”他声线清冷,眸上也浮着一层担忧,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沈初寒不好意思再说,方才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她忙笑,“没事,我就是想起还没和你说‘再见’。”
宁辰北陡然松了口气,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再见,阿初!”
“再见,宁辰北。”
……
夕阳斜斜,透过窗棂照进来,显得围成一桌用餐的三人眉目温润。
花大娘拿着筷子还是不住叹息,“那小伙子怎么就走了呢?哎——”
沈初寒笑,“大娘那么喜欢他啊?”
花大娘一筷子敲了敲沈初寒的手,“死孩子,大娘是替你着急。”
沈初寒眼神淡淡,“他还会再来的。”
“你怎么知道?男人的心最是琢磨不透的。”
“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吗?”
“你还小,你知道什么?靠谱的男人少哦!”
“那您下午还说他靠谱呢,怎么人家只是没来吃饭您就改变看法啦?”
两人一问一答,沈时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选择埋头继续吃饭。
花大娘唉声叹气,“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走了不回来了可怎么好啊?”
“他和我说‘再见’了,我相信他。”
花大娘揶揄着,丰腴的脸上都是笑意,“这才相处一日不到就相信他了?再多相处几日还不把自己卖给他了啊?”
“谁要卖给他了啊!大娘你心思不纯。”
“哈哈哈!”
沈时遇从白米饭中抬头,“他也跟我说‘再见’了,哈哈!”
沈初寒和花大娘相视,然后都笑了。
花大娘忙着给沈初寒和沈时遇夹菜,生怕他们不好意思吃,“多吃点儿,你看看你们兄妹俩,都面黄肌瘦的。”
“大娘你太夸张了啊!”
轰——砰——
大门倾倒的声音打断了一室笑语。
沈初寒眉头一突,骤然起身,将花大娘和沈时遇都拉到自己身后。
晚霞红了半边天,透过光秃秃的大门,映得整间屋子都敞亮了一些。
长衫男子踏门而入,眼神直直锁住沈初寒,他的身后跟着清一色的穿着米白色马褂的打手,“初寒,听说你不乖,我就亲自来接你了。”
花大娘是个老实人,平时里至多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阔太太拌几句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尖叫出声。
沈初寒安抚地拍了拍花大娘的手,对着沈时遇说,“阿哥,把大娘带到里屋去。”
沈时遇疯狂摇头,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沈初寒右侧,抓着妹妹的手,望着杜笙,“杜大哥,你做什么欺负我们?”
杜笙把玩着领口的盘口,笑得缱绻,“时遇,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很挂心。”
沈初寒从来没有一刻这样厌恶过杜笙。
她厉声道,“你干什么?这是别人的屋子,你怎么能这样罔顾律法,随意私闯民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