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北一行人刚刚进入青州,宁老督军就差人让他直接回督军府。
年轻的少帅稍稍一想就知道这一去又要被说教,于是借口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要先回自己的别苑。
可那传话的人似乎早就料到这一点,“少帅,您就别为难小的了,督军他知道您不会轻易答应的,所以给我下了死命令,您不去我回去就要挨打了。”
宁辰北叹气,“督军不是吃斋念佛的吗?怎么现在还是这么暴戾?”
那人默,若是不知道,真没人会觉得少帅和督军是一对父子。
这是相爱相杀啊!
宁辰北最终还是没有为难传话的人,他的车径直朝着督军府开去。
古城幽幽,透着一种历史的沧桑的厚重感,还是青州的空气让他迷恋,比凉城那个地方好太多了。
宁辰北让纪思和程璃去各忙各的了,他一个人去了督军的书房。
叩叩叩——
“督军,我回来了。”
“进来!”听这语气还算平稳,并没有宁辰北想象中的气急败坏。
宁辰北双手操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走了进去,兀自坐下。
宁督军蹙眉,忽然放下手中的毛笔,掀目看坐在对面的儿子,“谁让你坐下的?”
宁辰北:……
“宁辰北,你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吗?”
宁辰北摊了摊手,“就算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您这连名带姓地喊我,我忘记都难!”
宁督军恨铁不成钢,将茶杯狠狠朝着橡木桌子一掷,“你真是丢尽了我青州的脸!”
“督军,您在电话里还没骂够啊?”
“宁辰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打电话给你已经是提醒你了,你怎么还能做出那种事?”
“我做什么事了?”
“你堂堂青州的大少帅,居然公然在公众场合向一个已经生过孩子的女人深情告白?你身为男人的尊严呢?”
宁辰北想起他那霸气十足的告白,面部冷硬的线条忽然变得柔软,他说,“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喜爱的女子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
“辰北!那是和白承夜订婚的女人,你怎么这么拎不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天下女人那么多,各种各样的,任你挑选,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一个你不能喜欢的?”
“怎么会有不能喜欢的女人?若真的出现,那就是那个男人的无能!”
宁督军气鼓鼓的,捂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他摇了摇头,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宁辰北,“你辛苦经营多年的名声很可能毁于一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宁辰北点头,“我知道!但是督军,你不必担心。我的举动不仅没有让我失去人心,反而很多人都在称赞我。您不知道?时代在变化了,您不要坐在家里就主观臆测,现在全中国的人都知道宁少帅是个痴情的男人,这为我加分不少。”
“痴情有个屁用?在乱世,那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武力决定胜负的时代。”宁督军忍不住爆了粗口。
宁辰北打量着宁督军,穿着一身灰色暗纹的长袍,面前摆着一套上好的茶具,水还在炉子上沸腾,明明是一副儒雅的、有知识的睿智老年人在修身养性的的图,偏偏要爆粗口。
果然寺庙的生活也难以改变人的本性啊!
他拿起煮茶的物事,开始泡茶,男人指尖修长,每个动作都赏心悦目,他缓缓地说,“督军,痴情还是一个很好的品质的。这一点,您儿子比您强!”
宁督军:……
“听说我不在青州的这段时间您几乎就住在了那个女人的别苑,怎么今天有闲情逸致回督军府了?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您叫什么了?”
宁督军:……
宁辰北这是把他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自己。
偏偏在凝凝生母的事情上宁督军没法和宁辰北辩论,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有愧。
“辰北,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凝凝也都出落成大姑娘了,你还放不下吗?”
“除非我死,否则那个女人永远别想光明正大地进督军府的门。”说这句话时,他身上戾气全部都散发了出来。
就算是能安人心神的茶香都控制不住他心里那股愤懑。
母亲已经死了,他必须为他守住这个家,怎么能让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接替母亲成为督军府的女主人呢?
宁督军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辰北,督军府以后是要交给你的,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给自己找麻烦。青州是全中国所有地区中难得的一块净土,你不要为了一己私利就在这片生你养你的土地上再燃战火。”
谈到国家大事,宁辰北神情肃穆,摩挲着手,似乎在认真思考。
半晌,他才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江山、美人,我都要!”
音量不大,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宁督军嗤笑,“辰北,我以为你很成熟了,你怎么还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毛头小子才会做江山美人的梦!自古红颜祸水!你不要不把历史当回事!”
宁辰北吹了吹烫口的茶,“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不在意别人是否能做到,反正我一定能做到。”
宁督军顿了顿,被儿子凌厉的眼神震住,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端起儿子泡的茶,轻抿一口,“你这几日就别回别苑了,你弟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许久没有团聚了。”
“什么?二弟回来了?”
“是的,不然有你这个不孝子陪在身边,老子早晚要被你气死。你弟弟再不回来,可能下次只能是回来奔丧了,奔老子的丧…”
宁辰北摇头失笑。
……
凉城,白府。
白承夜仍然卧床不起,订婚宴上那一摔摔得结结实实,他的腿本就无法行走,这次貌似愈发严重了。
洋人医生有些束手无策。
白督军请他来,一方面是处理订婚宴上的伤,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看看是否有好的治疗方法可以让白承夜重新站起来。
但是…几日下来,他发现这很难。
砰——
白承夜的卧房又传出了杯碗被摔碎的声音,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沈初寒的卧室和白承夜的一个在二楼的左边,一个在二楼的右边,但她这些摔东西的声音总能穿越两扇门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
眼瞅着沈大宝的午觉可能又要被搅黄了,她无奈,去敲了敲白承夜的房门。
这倒是第一次,她主动到未婚夫的房间。
门没有锁,听到“进来”两个字后她就扭开了门,还未来得及打声招呼,烟灰缸就朝着她的脑门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