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北有好几日没有见过沈初寒了。
他很想很想他,在每个夜晚、每个白昼,每个他还在呼吸的分分秒秒。
他紧张地四肢都僵硬了,生怕闹出动静来就吓跑了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她,抱抱她。
可…听她的嗓音很愉悦,像是浸在蜜罐儿里似的,声线都染着笑意,叫人未见其人便能想着是个如何俏丽的年轻女郎。
他放手让她走,不再打扰她,她竟是如此开心吗?
有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捏着宁辰北的心,他胸腔都开始悲鸣,那份偶遇的心动就被这彻然的笑意冰冻。
火热褪下,他浑身冰冷。
大悲大喜,只有他的阿初能带给他。
这种滋味,难言、苦涩。
……
沈初寒还不知道宁辰北也在福记裁缝铺子里,她只是隐约觉得空气逼仄了不少,女郎在一匹匹妍丽的布料中穿梭,深呼吸。
老板惶然不知暗潮涌动,听到沈初寒叫喊他,应了一声,然后对宁辰北说,“少帅,就是那位密斯,您真的不要见一见?让她帮着试一试?”
宁辰北笑得凄然,“老板就别热心了,那位密斯不见得愿意。”
老板一听这话便来了兴致,少帅的意思就是若那位密斯同意试试他便也就是没有意见的啦。
打了个响指,老板穿着灰白色描金边的布鞋冲着沈初寒走去。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里的布匹的确是一应俱全,很多找不到确切形容词来形容的颜色这里都是有的,沈初寒眉眼弯弯,和花大娘像一对忘年之交叽叽喳喳讨论着花纹、颜色、质地和款式。
老板掀开垂挂着的墨绿丝绸,躬身作了个揖,“密斯,小老头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密斯能否答应?”
中年男人的目光是望着沈初寒的,她愣了愣,“请问什么事?”
“外间有位公子需要替人定做服饰,但本人没有来,所以想请着密斯帮忙试试款式,挑挑颜色。”
这只是个举手之劳。
沈初寒欣然答应。
老板笑得眼角都要咧到额际了,沈初寒挽着花大娘跟在他身后。
离宁辰北…越来越近了。
她笑意还浮在清丽的面容上,今日挽了发,松松地,有几缕散在额前,平添一分生气和俏丽,深蓝色的旗袍勾勒出她妖娆的身姿,收腰收的比较高,显得女郎高挑不少,举手投足间都是江南似水的风情,更难得是她今日居然破天荒穿了一双高跟鞋,裸露在外的脚踝纤细夺目。
宁辰北打量着她,心中疼痛愈发深了一分。
若不是有好兴致,女人不会这样费心打扮。
她真像是一只方从笼中放出的鸟,出了那桎梏便天高任鸟飞。
宁辰北指尖扣着掌心,微微颤抖。
“就是这位先生!”
随着老板的话,沈初寒扬眉…愣住,笑容便也定格,数秒后…血色褪尽。
花大娘亦是惊讶,“…少帅您…您怎么来了?”
“出去!”
宁辰北用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沈初寒,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都是难言的情绪,不可说的伤感。
老板和花大娘站着没动,一时没分清宁辰北那句简短有力的“出去”是冲着谁说的。
宁辰北打了个手势,副官会意,请老板和花大娘回避。
花大娘不放心沈初寒,喊着,“少帅,你不要欺负我们初寒…诶,你别推我啊…你推我干什么…我自己能走…小伙子…对待长辈可不能这样…”
花大娘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了,走得远了,便也听不见了。
沈初寒用尽了浑身力气才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少帅,好巧。”
宁辰北冷哼,“你最近过得很好?”
不好!自从那日将你赶走,我的心便日夜守着煎熬,想爱却爱不了,想见却见不了,我只能每次守着报纸,巴望着上面能出现你的消息。
“我过得很好,能吃能喝,少帅你呢?”
宁辰北指尖刺破了皮肤,濡湿在他掌心扩散,好一句能吃能喝,那他彻夜失眠全无食欲还真是可笑得很!
他咬牙切齿,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压而出,“本少帅很好!”
沈初寒有些局促,眼神四处乱瞟,手无意识搅动着,唇瓣掀起,“那就好!听说少帅要送礼,真的需要我帮忙吗?”
“自然需要,女人最是了解女人的喜好,我也希望她收到礼物能开心!”
她?
她是谁?
沈初寒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老板说上好的面料都在里间,我现在就去看看,一定让少帅的那位女性朋友满意。”
砰——
宁辰北一把将茶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汁飞溅,沈初寒穿着玻璃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疼!
她弯腰去看被烫红的小腿,却不防宁辰北长臂一伸将她卷入怀抱。
男人拇指和食指用力,掐住她的下巴,眸子透着红,质问着,“没我在身边,你当真那样开心?”
沈初寒呼吸不畅,离得近了,才发现他下巴的胡渣和眼下的一圈黑,心里蓦地揪起来似的疼。
她不说话,他便觉得她是默认了。
“很好!阿初,你的笑容太刺眼了,本少帅看不惯,既然看不惯…那就…撕毁了吧!”
刺啦——
他心里的恶魔战胜了那个徐徐图之的翩翩绅士,明明他都打算好了,打算从凉城回来之后就向她坦诚,哪怕要赎罪哪怕她会恨他,他都不介意。
滴水石穿,他准备打个长期的攻坚战,用铁血柔情融化她周身的寒冷。
但他受不了了!
沈初寒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他要她现在就搞清楚她属于谁!
沈初寒捂着胸口,咬唇,大眼睛红了一圈,无声地望着他。
宁辰北大手覆上她的眸,那眼神太有杀伤力,他怕看着看着就和之前的那些次一样不忍心了。
裁缝铺挂着暂停营业的招牌,门口两名持枪的副官各站左右,内里汹涌,外边无人能知。
宁辰北将她按在红木板凳上,他坐着的地方是休息区,恰好有一面一人高的全身镜,古铜色的镜框闪着暗芒,他勾起沈初寒的下吧,覆在她面上的手也送了,“看一看镜子中的你,好好看看本少帅是如何一点点、一寸寸拥有你的!”
他的话淬了冰,阴冷狠毒。
沈初寒浑身都起了一层疙瘩,抖如筛糠。
她们俩吵架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过。
沈初寒闭着眼睛,他却不允许,强硬地捏着她的下颚,“阿初,睁开眼睛,否则我真的不知道愤怒之下的我会将你折磨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