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你在哪里?”
沈初寒是隐约听到人声,她挣扎着,眸中都憋出了眼泪,眼神直直望着厂房门口模糊不清的高大身影,简直要哭了。
她用尽力气也发不出声,这布条近乎塞到了她的喉咙深处,她每强力说出一个音符都疼得打颤。
汝之,我在这里。
……
西郊的夜晚有些阴森可怖。
黑幕笼罩,繁密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晃,像是张牙舞爪的鬼魅,即将吞噬一切。
沈初寒嘴皮已经泛白,娇嫩的唇瓣起了层皮,干枯枯的,没有半分血色。
她望着远处拿着手电筒不断搜寻的人,心急如焚。
汝之,我就在这里,你快来啊!
沈时遇也是被绑着丢在草垛上,沈初寒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纹丝不动好几个时辰了,这样下去不行。
她怎么样受尽折磨都没关系,阿哥不能有事。
沈初寒死命地挣扎着,用蛮力去挣系住她双手的布条,本就红肿的手腕愈发可怖了起来,与布条摩擦的部位已经见了红,
她咬着牙,惨白的脸上全是汗。
这点窸窣的响动实在引不起搜寻她们的人的注意,废旧的厂房离绑着她的这颗树约莫有一段遥远的距离,她望过去也只能看个模糊。
布条似乎越挣越紧,沈初寒握拳,尽量使得拳头小一些,哪怕是血肉模糊她也要挣脱出来。
阿哥等不了的。
她索性用身体去撞树干,树叶纷纷飞舞,她看着那些嫩绿的树叶落在她的下方,有些还贴在她的发上,原来代表希望的绿色也能这般叫人绝望。
咯噔——
沈初寒汗毛都竖了起来,攸然瞳孔失焦,有刺耳的尖啸声在她耳边响起。
野兽?
沈初寒急促地呼吸,喉头猛烈吞咽。
她这些年虽说百炼成钢,但还是有死穴的,她最是怕野兽,几乎遇见就会腿软。
若是活蹦乱跳的她,倒也姑且还能一战,但现在…她手无缚鸡之力,岂不是兽为刀俎我为鱼肉?
沈初寒加速挣扎,血腥味弥漫,她眉头狠狠皱着,自从阿爹血流尽而死,她就对这种预示着死亡的铁锈味格外抵触。
她整个人颤抖着,既是因为血液的味道,也是因为巨大的恐慌。
有阴影将她覆盖,来自头顶,她本能地知道不是浩瀚的黑幕,完蛋了!还是个飞行的兽类。
天要亡她啊!
沈初寒豁出去了,费尽仅剩不多的力气掀目向上看…
呼——窒息。
她几乎立刻屏住呼吸,唇也死死地闭着,只是几秒,她就觉得血液倒流,是…蝙蝠。
它张开翅膀,编织成网,眼睛望着沈初寒。
她是受过教育的,也知道蝙蝠的眼睛基本是个摆设,视力很差,但她就是觉得被这双眼睛盯着毛骨悚然。
许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随着蝙蝠挥动翅膀铺面而来,她一声凄厉的尖叫也在西郊空旷的地界里响起。
宁辰北握着手电筒的手一紧,立马招人过去,自己则是发挥出百里冲刺的速度向着声源处大步跑去。
沈初寒双眼紧闭,眼皮剧烈地抖动,那种被蝙蝠的翅膀擦过皮肤的战栗感袭遍全身,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定然是她先前的动作惊动了夜晚觅食的蝙蝠。
阿哥…
她干脆开始挣扎,明明知晓蝙蝠是靠着声音识别方向,可她担心沈时遇,并且她也忍到极限了。
破罐子破摔!
宁辰北的人闹出大动静,蝙蝠倾巢出动,那壮烈的场景,纪思简直不想回忆第二次。
少帅命令,他们就算踟蹰也不敢不动。
宁辰北更是自带杀气,蝙蝠俯冲的速度都要赶不上他了,他动作灵活,总是避让地恰到好处。
阿初,我来了。
砰——
沈初寒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猛然听到枪响。
接着濡湿温热的血液便朝着她的身上涌出,一个重物砸在她面前,她大叫着,不期然便被扯入一个宽广的怀抱。
她眸子掀开一条缝儿,男人的样子模糊不清,沈初寒虚虚地指了指草垛,气若游丝,“救…救阿哥。”
“阿初!阿初!阿初!”
宁辰北哀嚎着,怀中女人已经彻底晕死。
许是知道自己安全了,紧绷的神经便卸下了吧。
……
沈初寒醒来的时候,日子已经过去三日了。
入目都是一片白,她很熟悉,是医院。
猛然坐起,晕眩感袭来,她又重重摔回了床上。
脑海里全是蝙蝠的尖啸声,吵得她脑袋疼。
外间的副官听到动静敲门进来,发现沈初寒醒了,恭敬道,“沈小姐,少帅交代了,您大病初愈不要乱动。您的哥哥就在隔壁病房,没有大碍,您不必挂心。”
沈初寒喘着气,向李副官投去感激的笑,“谢谢,请问汝…嗯,少帅在哪里?”
“少帅在东郊处理事情,一连几日都没回城里来。”
“和我有关吗?”她有些不详的预感。
李副官遮遮掩掩,唤了护士来查看沈初寒的伤势,便退到了外厅。
护士一番查看后,叮嘱沈初寒多多修养,暂时不要下床行走。
沈初寒躺在床上,难免开始胡思乱想,于是扬声将李副官又喊了进来。
李副官对她一直很恭敬,知晓少帅对这位小姐的重视程度,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沈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谈不上,就是我想问问少帅现在的情况。”
“真的很抱歉,军机大事我们不能透露。”
什么?军机大事?沈初寒倒吸一口寒气,一下呛了好几声。
李副官蹙眉,倒了杯水递给她,“少帅处理完事情就会回来,方才我已经联系过那边,少帅应当已经得到了您醒来的消息。”
沈初寒抿唇,“你就不能透露一点点吗?此事因我而起,我内疚是养不好病的。”
李副官:……
他是个老实人,常年在纪思下面办事,是纪思很倚重的一位干将,所以才会派来照顾沈初寒。
可是没人告诉他沈小姐是会撒娇的啊!
李副官眨了眨眼睛,“沈小姐,这些话您可以等少帅回来亲自问他。”
沈初寒撇嘴,咳了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秀气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李副官一急,“您别激动,需要我找护士给您打一剂止疼药吗?”
沈初寒摆了摆手,她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这些药还是少用得好,有副作用的,这样的疼她尚可忍耐。
询问无果,沈初寒也只好安心待着,李副官拗不过她,找医院借了轮椅,推着沈初寒去看隔壁的沈时遇。
她看着兄长便急切上前,握着他的手,摸脉,这才安心、
幸好,他赶来了,不然…阿哥这辈子当真是没有恢复正常的一丝丝可能了。
兄妹俩在病房里一待就是整整一日。
沈初寒直接歇在了阿哥的病房里。
她不知道此刻,隔壁,也就是她的病房里,狼藉一片。
摔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李副官拦都拦不住,宁晓凝穿着病服像个疯魔的女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李副官胆寒,更是不敢将沈初寒的行踪告诉这位大小姐。
“坏女人,你滚出来?你捅了多大的娄子你知道吗?父亲现在要把汝之枪决!你出来,你去抵命,你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