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避无可避,君瑟跟她的属下,只好长刀出鞘,格挡着凭空而降的箭雨。但很快,箭雨便停止了,只听一个人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王爷殿下没有说谎,房君瑟,你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君瑟不用细看,便知此人正是皇后娘娘的老爹,当朝国丈,镇国公苏护。
听了他的话,君瑟已经有些疑心,王爷,他口中的王爷是谁?
御书房里,身穿家常宽松黄袍的皇帝,正坐在绣墩之上,守着一盘黑白之子,与棋王对弈。
两个人都盯着棋盘,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不时执黑白子,落于棋盘之上,可事实上,此刻两人的心思都没有停留在下棋之上。
黄昏的时候,齐王在府中,跟君瑟分手后,骑马进宫,准备与君瑟里应外合。
可是,走上金水桥畔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一伸手勒住了马缰。
只见玄召法师盘膝坐在桥中央,双掌合十,双眸微垂,猎猎秋风,将他灰色的僧衣,吹得鼓荡起来,颇有仙风道骨之意。
听见马蹄声响,玄召法师抬头,看着齐王殿下,道:“殿下是欲去极乐净土,还是欲往地狱鬼门?”
齐王心头大吃一惊,但还是下了马,牵着马儿慢慢走到玄召的面前,缓缓道:“法师何出此语?”
玄召长长的白眉,微微颤抖,嘴边漾出笑意,淡然道:“冰山雪莲,已到了采摘之际,殿下是有了觊觎之心了吧?”
齐王姬子都的心忽悠了一下,一种很虚很空的感觉,让他没来由地后背发凉。
“法师的话,本王越发糊涂了,那天山雪莲乃是贡品,本王岂敢僭越先得!”
“原来殿下知道啊!那恕老衲多言!”说着,老法师宣了一声佛号,站起身飘然而去,远远地只听得老法师自语般的呢喃:“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话直听得齐王心惊肉跳,如木头人一般,僵立于桥上,半晌动弹不得。
良久,才重新上马,直奔宫门而去。来到乾元门的时候,小书童雨墨站在门口,看样子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地搓着手,看见了他,雨墨匆匆跑过来,道:“王爷!”
“你怎么会在这儿?”齐王下了马,怪而问道,心里隐隐感觉不妙,问道。
出府门的时候,他已经让雨墨拿着自己的骠骑都尉的令牌,去召集雪山派的人,相约半夜以烟花为信号,与宫禁侍卫军共同起事的。
雨墨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道:“王爷,那些人变卦了,小的连宗师西门凉雪的人,都没见着呢!”
姬子都的浓丽的眉毛一下子皱成了小山峰,他想起刚才玄召法师的话,为了这次政变,姬子都做了周密的安排和部署。
除了南海剑阁油盐不进,他把江湖的三大门派,都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幽冥门派由君瑟掌控,而雪山派每年来京城参加年会,齐王都有礼物馈赠,至于跟西门凉雪去魁香楼欣赏美人,饮佳酿更是平常之事。
姬子都以为,他跟西门凉雪之间的情谊足够深厚,即便称之为手足之情,也不过分。此次,西门凉雪来到京都的第一天,姬子都便约见了他,酒席之上,欢歌宴饮之时,姬子都很隐晦地说,近日侍卫军或许会有一次行动,奉皇帝口谕,清除朝中的奸党。
姬子都解释说:“因为太平日久,禁军侍卫的战斗力已经下降了,所以届时只怕要完成皇上交给本王的差事,还希望能得到西门掌门的一臂之力呢!”
西门凉雪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是生了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要成熟一点。且身材魁梧,孔武有力。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却像铜铃被风吹起一般的清脆悦耳,每每听他说话,总会带给人一种错觉,声音跟形象,仿佛是两个人。
当时,西门凉雪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着问道:“齐王殿下,属下能问一下,究竟这奸党是何人吗?”
“这个,”齐王微微一愣,道:“抱歉,这件事在皇上没有明发昭告以前,恕本王不能相告,本王只是想知道,西门兄可否愿意帮忙!”
“当然愿意了!”西门凉雪干脆地说道,“为皇上和殿下效命,是我西门的荣耀,求之不得呢!”
想不到,这么快这个老泥鳅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齐王沉吟地想着,雨墨又凑上来,悄声道:“王爷,还有呢,建隆寺的所有僧人都不能出来了。说是玄召法师的吩咐,所有人都要在大雄宝殿上诵经做功课,就连扫地僧都不能免除。”
“哦!”齐王眉毛一挑,忽而想到刚才玄召法师的话,他立刻跨上马背,对雨墨说道:“哪儿都别去,在这里等我!”便打马一鞭,疾驰而去。
下一刻,齐王已经站在建隆寺的大门口,他将马儿拴在门口的拴马石上,抬腿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来到玄召法师的静室前,轻轻叩门。
里面很快就响起一个沉厚苍老的声音:“进来!”
齐王推了门,门市虚掩着的,他迈步进门,道:“法师,刚才我们桥上相遇,只怕不是巧合,不知法师何以教我?”
“王爷言重了!”玄召微微点头,道:“老衲老朽之人,早已昏聩不堪,何以能够教齐王殿下?”
“可是,法师,本王现在心怀迷惘,不知何去何从呢?”
“哦,老衲倒是愿闻其详!”
“法师,本王有一位特别亲密的好友,却一直心怀异志,近日似乎她还想有所行动,本王不知该不该禀报皇上,让皇兄早作安排!”
“嗯,友情与大义实在是难以抉择。不过,这个时候,你还能有这样的觉悟,也是难得,可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是,法师,本王若是禀报了皇兄,我的至交好友或许会失去生命,我的心里将会永远失去安宁。”
“嗯,人活一世,总是要面临舍与得的选择。但是,以一人的牺牲,换取天下的万世太平,老衲相信,王爷是不难做出决定的。”
“多谢法师教诲,本王自觉茅塞顿开!”齐王殿下告辞出来,嘴里仿佛是被谁硬生生塞进了一颗猪苦胆。
可是,他明白,自己经营了快十年的梦想,已经破灭了。
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玄召修为已经达到了通晓天地循坏之理的地步。而且,他显然已经知晓了自己的野心和计划。
如果自己强行发难,等待着无疑便是自取灭亡的下场。可如果现在收手,必定得有一个替罪羊,不然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想这,君瑟那张倾国倾城的明艳脸庞,便浮现在眼前,对着他巧笑嫣然。
仰脸看向已然灰沉沉的天空,姬子都不觉颓丧地深深叹气:君瑟,对不起!
他一跃上马,疾驰而去。重新来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脱身之计。一直等在那里的雨墨,看见了他,不觉迎了上去。
姬子都在的耳畔小声吩咐了几句话,才大步走进宫门。急匆匆地来到皇帝的御书房,他做出一脸仓皇之色,道:“皇兄,臣弟刚刚得到消息,君瑟要谋反!”
皇帝正拿着一本奏章,在翻阅着,听了这话显然吃了一惊,但还是缓缓放下奏章,道:“齐王爷也学会开玩笑了?”
齐王恭谨地做了一揖,道:“皇兄,臣弟不敢!”
“哦!”皇帝的脸容正色起来,道:“此话从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