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护这才转过脸来,微微点头。
“卿家,不然就缓一天的行程,去送送皇后?”皇帝迟疑地说道。
苏护却用力挺了挺腰板,说道:“家事岂能大过国事,皇上,老臣就此别过了!”说完,对着马儿狠狠抽了一鞭,那匹俊骑扬起四蹄,发出一声嘶鸣,便疾驰而去。
西北边陲的月齿国,位于修罗大陆版图的西北角,从月齿国往北,便是没有人迹的茫茫雪山。
月齿国全年中,有一多半的时间都是被冰雪覆盖,自然环境极为恶劣。月齿国的百姓,大多是游牧民。因为太过寒冷,百姓生活很是穷困。
都说穷则思变。但月齿国立国百年来,始终固守成规,从来没想过要去别的国家掠夺资源,更别说觊觎煌煌天朝大国——周朝了。
可是,现在的月齿国怎么突然就生出胆量,敢于挑战大周的国威,而且居然还联合起了日和国、魔象国和差点覆灭于梁家军铁蹄下的燕国呢。
这还是从齐王派出杀手,欲追杀雪山派门主西门凉雪这件事引发的。
那一年,西门凉雪带领门派弟子,到京城参加一年一度的门派年会。那时候,因为君瑟突然对朝廷发难,引发京城大动乱,而首当其冲的便是皇宫,贵妃娘娘赵飞燕都不幸遇难。
其实,西门凉雪当时对这件事,已经心里有数。因为之前,齐王殿下一再对他示好,并且还一再暗示于他,希望他能够助其一臂之力。
那时候,西门凉雪也是有些蠢蠢欲动,毕竟这是一次能够博得泼天大富贵的机会。因此,他面对齐王隐晦的暗示,也以隐晦的方式表达了自己愿意跟他站在一个战壕里的意愿。
可是,那日他跟齐王在魁香楼,欢乐宴饮之后,在回客栈的路上,突然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悠扬的佛号,西门凉雪兴奋得有些热烘烘的大脑,仿佛突然挨了一下当头棒喝。
顿觉满心浮躁的热望,一下子清凉起来。
他赶紧双手交叠在一起,恭敬行礼道:“西门凉雪见过玄召大师!”
“西门宗主来到这京城繁华之地,可是历尽风霜之苦的,老衲想问一句,难道宗主此次不想全身而退,离开京城?”
西门凉雪闻听此言,大吃一惊,颌下的一部美髯,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有些茫然地问道:“法师何出此言!”
玄召法师的脸上平和安宁,满是慈悲之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门主想要欺天不成?”
西门凉雪心头一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道:“法师,西门不敢。西门只是一时糊涂油蒙了心罢了!”
“嗯,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是宗主的这般风采了。”玄召法师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却不知此刻的西门凉雪早已成了惊弓之鸟。与法师分别之后,回到馆驿,他便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吩咐弟子,他将不见任何人。
而且,宗派年会一结束,他便带领门下弟子匆匆回归雪山,那惶恐忙乱的劲头,宛若逃离虎口的小兔子。
可是,就在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地盘,雪山楣邬的时候,就在他的心里渐渐踏实起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让他惶恐心里,一下子如落入冰窖一般冰凉。
那天,骑在一匹棕色骏马之上的西门凉雪,极目远眺已经可以看到远处那连绵起伏的雪山了。
多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慢慢松弛下来,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跟着那位齐王殿下,将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心里就后怕不已。同时,又有些庆幸,幸好是玄召法师,预先点醒了自己,才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他心里转悠着侥幸的念头的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嘻嘻的怪笑,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发出的,透着渗人的寒意。
他猛然抬头,便看见一颗头颅,在自己的身边,幽灵一般地飘荡。那是一颗美人的头颅,眉眼如画,俊美惊艳得有些倾国倾城。
而且,西门凉雪认识那张脸,那是飞鹰门尊主房君瑟的脸。
看见那张脸的瞬间,西门凉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有种蚀骨的冰寒感觉,让他浑身的肌肉都一下子紧绷起来,差一点就从马上倒栽下去。
同时,他听到身边随行的门下弟子们发出了惊恐的大叫。
“都给老子镇定!”西门凉雪努力稳住自己颤栗的心神,猛然抽出腰间的雪莲弯刀,色内厉荏地大叫道。
他不知道,君瑟怎么会只剩下一颗头颅,而头颅又怎么会飞?房君瑟可是齐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呢。
“呵呵呵!”那个美人头颅围绕着他不停地飞翔,看着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全不在意,呵呵冷笑道:“死到临头之人,还在逞威风呢,真是笑死人了!”
“妖孽!”西门凉雪来不及弄清这诡异一幕的起因,大叫一声,挥刀砍去,雪亮而锋利的刀刃,却只是砍到无边无垠的虚空之中。
“齐王派来的杀手,就要到了,本尊是特地来为你报信的!你倒是恩将仇报了呢!”说着,那颗美人头似乎不高兴了,悠悠荡荡地飘远了。
但是,她的话,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西门凉雪冰冷寒瑟的心头,让他本已恐惧的至极的情绪,更加六神无主。
齐王殿下派来了杀手?这个讯息,虽然是从那颗令人战栗的诡异头颅的口中,说出来的,但西门凉雪却百分之百地相信。
因为以齐王的秉性为人,这个他绝对做得出来。毕竟是自己临阵脱逃,他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的。
可是,这件事不能完全怪自己吧?作为主谋,要谋朝篡位,这么大的惊天筹谋,作为主谋的齐王,在谋划中,就应该把各种情况变数都想到,都有对应的策略。而他居然没有想到,居于天子脚下的玄召大法师的修为,已经达到预知生死的程度,就那么贸贸然便想夺取皇帝宝座?
现在看来,那位齐王的一举一动,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更像是儿戏。却苦了他们这些做小卒子的人。
想到“小卒子”这个词,西门凉雪不觉心头一紧,难道那位风光无两的房君瑟,也成了齐王牺牲的小卒子了不成?
此去京城已太过遥远,但是齐王派出的杀手,却可以旦夕而至。想到那颗美人头,想到美人头说的话,想到此刻的自己,或许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西门凉雪的心里,不觉生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要活下去,最安全的办法,便是离开大周朝的土地。
这个念头,让他眼前一亮,眼眸不觉投向了远处连绵的皑皑雪山。在雪山的另一面,便是与大周朝边境接壤的月齿国。
西门凉雪知道,那个月齿国只拥有一块弹丸之地,且终年苦寒,不见天日。但他明白,此时的自己,只有到了那里,才能逃过齐王的追杀。
毕竟,越境杀人,是会容易引起边境纠纷的。而西门凉雪也知道,经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大周朝的士兵战斗力,已经远不如梁将军的那个时代了。
他相信,现在 的大周皇帝,一定不愿意轻启战事。怀着这样的念头,西门凉雪带着自己的弟子们,一路疾驰,直接奔向月齿国避难去了。
他的这一招棋局,走得相当高明,成功逃离了齐王派来杀手的追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