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不容易,能到到这样的一个机会,对叶白而言,还真是一件意外之喜。他的心里,甚至隐隐地有些感激那位刺客,因为他,他才有机会,在君瑟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一份温存。
能够亲手为君瑟煮粥,让他觉得这就是在服侍自己的小妻子。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叶白想到此,嘴角不自觉地就浮漾起一抹笑意。
铁锅里,米粥发出的咕嘟声,越来越响,小小的厨房里,已经开始弥漫着一股子令人食欲大开的软糯的米香了。
叶白站起身,拿过一把木勺,在锅里舀了粥,放到唇边,轻轻吹着热气,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刻,叶白便提着食盒,来到君瑟的身边了。
事先他就跟杜鹃打听过了,皇帝已经离开了。叶白心头暗喜,这可是难得的两人独处的时光呢。
君瑟一个人躺在床上,伤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还伴着身体低低的燥热,让她有些口干舌燥。
大脑中,如涨潮一般袭来的阵阵眩晕,让她不得不闭着眼睛。但却睡不着,眼前,总是那一副在饭厅里,遇袭的画面。
那样猝不及防的一剑,手法娴熟而狠辣。
她在脑海里反复排查:江湖中,所谓的四大宗派中幽冥山派,已经是在自己跟齐王的掌控之中;建隆寺更不消说,是皇帝最忠实的帮手;而遥远的雪山门,年年都会给皇帝朝贡,送来最珍贵的天山雪莲。至于南海剑阁,更是被先皇封为天下第一宗派。
思来想去,这四大门派,应该都没有理由跟自己作对。
可是,若深思起来,又觉得每个门派都是自己的对头。幽冥山派虽已归顺于自己,谁又能看透人心?
还有天山派,怎么知道就那么心甘情愿,每年为朝廷供奉珍稀的天山雪莲?南海剑阁又怎么肯对自己执掌飞鹰门心服口服?至于建隆寺的长老玄召法师,又焉知不嫉妒自己的得宠?
还有,齐王殿下是不是只是利用自己,语甘心苦?还有,皇帝陛下,他对自己又有几分真心?还有那些死于自己手下的人,他们身后,是否也有仇恨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还有,还有……
君瑟想着,头忽而有些疼。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广大的人世间,她竟不能找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这让她的脊背一阵发凉。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随即,房门打开。君瑟睁开倦怠的眼眸,看见叶白的修长的身影走进来,心里忽然激灵了一下,刚才自己想起了好多人,唯独没有想起他。
难道,叶白在自己的心里就那么没有分量吗?他是值得自己信赖的人吗?
可是,如果叶白知道了自己被换掉的那段记忆,他还会这么对自己吗?虽然,君瑟明白,被换掉的记忆是不可能恢复过来的。
不过,细细想来,这世上或许没有不可能的事吧?谁能想到自己,原本只是边地一个贫穷小山村里,备受欺辱的下贱孩子,有一天居然能够成为皇帝最宠幸的外室,成为王爷允诺要娶的女人呢?
这些念头,像无数浪涌,一波一波地袭来,撞击着她的大脑,让她的头,越发的疼痛,眩晕。
人,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最为脆弱和不设防的。
叶白将食盒放到桌旁,走过来,摸摸君瑟的额头,不觉微微蹙眉,道:“姐,你有些发热了!”
“嗯,叶白,我想喝水!”君瑟无力地说道。
“好!”叶白答应一声,赶紧端来了水杯。将她微微扶起,君瑟就在他的手上,喝了半杯水。
叶白看她不喝了,准备起身将杯子送到桌上。不料,君瑟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腿,喃喃地说:“叶白,别离开我!”
叶白低头,看着那女人长发披散,一张小脸苍白憔悴,令人心疼。
他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缓缓整理着她脸庞的乱发,轻声道:“我不走!只是给你熬了粥,我去拿给你!”
君瑟微微闭着眼睛,疲倦地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想吃!”
此刻的她,真的非常眷恋叶白的怀抱,温暖踏实。有那么一瞬间,君瑟甚至想就这么躺在这个年轻人的怀抱里死去,也无遗憾了。
“不吃东西怎么可以!”叶白,在她的耳畔轻声道,“吃了东西,才可以补充体力,让伤口更快愈合呢!”叶白说着,在那片刻的流光中,他觉得自己真的像一位男子汉了。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气息扑到她的耳畔,让她心里更觉安慰。忍不住有些撒娇任性地说:“我不,我就要你抱着我!叶白,就这样,就这样抱着我,我的伤就不疼了!”
叶白忽然微笑了,道:“你这样子,简直像个孩子!”
话音未落,杜鹃再门外轻声道:“尊主,御医过来了!”
“哦,赶紧请进来!”叶白说着,将君瑟放下来,躺好,一边放下了幔帐。
门打开,花白胡子的御医,在杜鹃的引领下,走进屋来。
“参见尊主!”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叉手施礼道。
“先生,免礼!”君瑟虚弱道。
杜鹃麻利地搬过一个绣墩,让老御医坐下,君瑟将雪白的皓腕放到脉枕上,老御医闭目号脉,良久才抬头,看向叶白,道:“可否让老夫看看尊主的伤口?”
叶白点头,撩开幔帐,杜鹃走过去,轻轻掀开君瑟下腹的衣襟,老御医目不斜视,看了看伤口,微微点头,转过头看着叶白说:“伤口处理得很好,已无大碍!老夫给尊主开一副祛瘀的药汤,喝了就好了!“
“如此多谢先生!”叶白谦逊地说。
老御医开了药,告辞而去。
叶白把方子递给杜鹃,吩咐她去取药,熬药。杜鹃答应了,正要出门,外面突然传来刀剑交鸣之声。
叶白心头一惊,正要出门去看。
君瑟却叫住了他:“叶白,别走!”
叶白一怔,扭脸示意杜鹃出去探听一下,自己来到君瑟的身边,道:“姐,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
“不用看!”君瑟抱住了他,将自己的头,枕在叶白的膝盖上,说:“就算全大周的人,都成为刺客,想杀死我,只要名剑师叶白在此,便没人能伤我!”
叶白白净的脸上,忽然就一下子涨红了,那红色迅速蔓延,连他的耳朵都跟着红起来来了,喃喃地叫了声:“姐,我好惭愧!”
听着君瑟说他是名剑师,可自己这个名剑师,却眼睁睁看着那位刺客伤了君瑟姐姐呢。
“叶白,不要自责,那只是一个小失误而已。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君瑟说着,嘴角露出一抹赞许的笑意,道:“我猜那位刺客没有得手,想着自己刚刚离开,我们一定会放松警戒,所以他想杀个回马枪!”
说着,君瑟唇边的笑意更深,道:“没想到,你已有防备,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是不是?”
叶白垂目看她,优雅的眸子里,含着脉脉的风情,微微点头,道:“姐,你太聪明了,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了!”
说话间,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杜鹃在门外轻声道:“尊主,叶总管,刺客又逃了!”
君瑟跟叶白同时皱了皱眉头。
“哦,杜鹃,你告诉那些人,让他们编队,轮换着值守!”
“喏!”
君瑟听听外面的脚步声走远,才微微冷笑道:“看到了吗?这个人有多猖狂!”
叶白将君瑟慢慢扶起来,依着镂花的床头坐好,起身去桌旁,盛了一碗粥,端过来,一边说:“别想那么多。姐,这么一耽搁,温度刚刚好,吃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