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放下门帘,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那男人就追了上来,一下子就将她娇小的身躯,拉进怀里,俯下毛烘烘的嘴巴,吻了下去。
杳娘情急之下,抬手就给那人挠了个满脸花。
那人嘻嘻笑起来,道:“哟呵,还挺辣,我喜欢!”
杳娘闻到了那人身上一股子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正要大喊救命,婆婆却上来一把推开那男人,愤愤道:“你个老色鬼,竟然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的?”
那男人却振振有词地对那老婆子说:“你个臭娘们懂什么?今天不把她给办了,咱俩的事就瞒不住了!”
老婆子被那男人的话,说的一愣。
杳娘趁机挣脱了那男人的掌控,披散着头发连连往大门外退去,眼露惊恐看着婆婆说:“娘,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您放过我!”
老婆子挑了挑厚重的肿眼皮,道:“嗯,算你还懂事。行了,赶紧做饭去!”
杳娘战战兢兢地答应一声,溜着那男人的身边,蹭过去,小跑着进了厨房。
“哎,我说,就这么放过她了,你就那么相信她!”男人心有不甘地舔了一下嘴唇。那老婆子却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话。
男人咧着嘴,粗鄙地呵呵笑了起来。
那件事发生了没多久,杳娘的丈夫便被一碗毒面要了性命,而那是她亲手做的一碗面。
那天,她做好了面,刚要端给丈夫,婆婆便喊她去晒衣服。
等到她做完婆婆交代给她的事,回到房间里的时候,看见丈夫已经在吃面了。她不清楚,是婆婆端给他的,还是他自己去厨房端的。
但杳娘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下一刻,丈夫便七窍流血而亡。直到这时,杳娘心里才恍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婆婆没等她质问,便已坐在地上,拍手打掌地嚎啕起来,对着闻声而来的乡邻们说是儿媳谋害亲夫。
杳娘没想到,婆婆会将一盆脏水泼到自己的头上,不觉又羞又愤,原本是要开口喊冤的,可是一看到一脸横肉的婆婆,正用能杀人的眼光盯视着她。
杳娘虽没有做过亏心事,但看着这样的眼神,依然有些肝颤。再转念一想,丈夫已经去世了,在婆婆的严威下,自己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因而,她抱着必死的心思,始终保持沉默,即使是要她在供状画押,她也沉默地顺从……
她觉得能跟着丈夫一起走,挺好……
张子敏听了她的叙述,心里已经有些明了。他回去禀报了曾寂,曾寂派出捕快,迅速将杳娘的婆婆跟那个男人捉拿归案,都没有用刑,只是几句询问,做贼心虚的两人便已经招认了。
原来,那婆婆为了独占家产,达到与姘头永远在一起的目的,亲手下毒,害死了前夫的儿子,并栽赃陷害于杳娘。
案子终于是真相大白,曾寂也因而得到朝廷的嘉奖。第二年,便升迁为知府,而张子敏得到曾寂的赏识,保荐他做了县令。
那位死里逃生,恢复了自由之身的杳娘,自是对张子敏感恩戴德,情愿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小侍女。
张子敏颇有一种君子情怀,年少时,曾渴望通过仕途来展现自己人生抱负,可惜中了秀才之后,便屡试不中,难免灰心,但那颗为民请命的赤诚之心,并没有改变。
对于杳娘的案子,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无辜者蒙冤,不能接受杳娘出于报恩之心,而成为自己的侍女。
因而,他拒绝了她。
孑然一身的杳娘,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只好流涕与他告别,打算削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张子敏听她告诉自己要出家为尼,想到自己年过三十,尚未娶妻,而她又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两人正好搭伴过日子。
且,杳娘的贤惠温柔,也深深吸引了他。
于是,张子敏有些赧然地对杳娘说道:“你先别忙着出家啊!”
杳娘有些茫然弟看着他,泪光泫然道:“这红尘中,已无小女子的立足之地了,留在这里又待如何?”
张子敏却是意味深长地说:“哎呀,你红尘缘分未尽,如何能够出家 为尼?”
这话让杳娘更加伤心,抹着眼泪说:“我在这里,已是举目无亲,哪里还有什么尘缘牵绊。”
“那个,不是还有我嘛!”张子敏说着,一张黑脸火辣辣地热起来。杳娘听了他的话,却是一脸震惊。
原本,张子敏为她伸冤,让她获得重生的机会。她就感激不尽,但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从未想过要做大人的妻子,想着只要能够做他身边的一个小侍女,以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便已经很满足了。
怎么都不敢奢想做他的娘子的。
张子敏看杳娘对着自己发呆,半天不说话,以为人家不愿意呢。赶紧声明:“那个,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喜欢你,就这么放你走了,我会后悔的。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这话……”
“不,大人,小女子愿意!”杳娘打断了他的话,双手绞扭着那蓝底白花的小褂襟儿,低着头,一脸的桃花色,小声道。
“真的,你答应了!”张子敏有些兴奋。
杳娘点点头,忽然抬眸看着张子敏,小声道:“不过,小女子有个心愿,不知大人能否答应?”
“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张子敏拍拍自己的胸脯,豪气地说。
“那个,我丈夫无辜枉死,小女子想为他守孝三年,不知……”
“这个要的!”张子敏答应了。
杳娘没想到,张子敏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不觉浮漾起一抹感动的涟漪,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道:“多谢大人成全。”
张子敏一把搀起她,道:“哎哟,都快要做我娘子的人,怎么还这么多礼啊?”
后来,张子敏真的兑现诺言,为杳娘在她丈夫的墓前,搭了一个茅庐,以全杳娘心志。
张子敏的仕途之路也变得顺畅。
随着曾寂的一路升迁,张子敏的官品也越升越高,直至做了滁州知府。
杳娘为夫守孝期满,便跟着张子敏去他的老家滁州上任。
两个人没有了生存的压力,在滁州府衙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那时候,曾寂已经进入朝堂,成为翰林院大学士,备受先皇信赖。
再过了六年,先皇驾崩,曾寂大学士成为新皇的顾命大臣,隆宠日盛。
新皇登基后,帝都西京的治安一度很差,盗匪猖獗,换了几任的京兆尹,西京的乱象却是越来越糟糕了。
拖了二十年了,皇帝也厌烦,就在大臣们面前发脾气,说是连个京城都治理不了,朕这满朝文武都是饭桶吗?
殿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曾静看见皇帝那副急怒交加的模样,很想为皇帝分忧解愁,凝思想了想,便保荐了张子敏。
那会子,张子敏在滁州正逍遥地做着他的知府大人,与杳娘共度逍遥岁月呢。
接到升迁旨意,不敢怠慢,带着娘子,风雨兼程,赶往京城。到了任上,经过一个月的微服私访,将那几个与官府有勾结的匪首绳之以法,以雷霆手段,抓捕了一些罪大恶极者,处于斩刑。
让那些盗匪小混混之类的家伙们,闻其名而丧胆,令京城迅速恢复安宁。
可是,在张子敏还思谋着为朝廷再尽一份力量的时候,却发现朝廷里那种曾经有过的励志风气不见,官员们贪腐成风,奢靡之气充溢朝廷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