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不敢提梅家,他们可是谋逆大罪。”婢女吓的脸都白了,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口无遮挡,什么都敢说。
“这世上,没有不敢提的事,只有,不能提的事。”
“什么是不能提的事。”
“心虚。”
“……”
京城天街,沉香坊。
看着门可罗雀的铺子,婢女急的只发脾气,“姑娘姑娘,这可怎么办,奴婢打听过了,京城最追捧的是无妙道馆制的香。其次是高门大户自家制的香,最最次的,才会上街来买。”
“等。”少女站在自家的台阶上,看着皇城的方向,微一抬头,眯了双眼。
你、我,曾有三年之约。
我守了,你却没有。
于是我来了。
“青黛,三年后,我亲迎你入皇城,成为皇后母仪天下。这江山,是我的,也是你的,我带你看遍江山美景,共享山河壮丽。”
“华少卿,终有一日,吾将踏入皇城,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拿回你欠我的,你欠我们梅家的一切。人命终只能用人命来偿还,鲜血也只能用鲜血来偿还。”
帷帽之下,似有寒光闪现,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
沉香坊外的大街上,两个人担着门板疾走,一个妇人哭的几乎要断气。不时扒住门板,去捶门板上躺着的人。
“老爷,你就这么去了,丢下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怎么活啊。”妇人句句泣血,围观的人也是叹气摇头,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顶梁柱倒了,这个家也就散了。
妇人哭的厉害,一时没有看路,和一位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少女撞到一起,身影往后一退,便撞到了门板上,一时阻住了脚步。
“你,就不治了吗?”少女掀开帷帽,一双重瞳吓的妇人“嗷”一声,差点没跪下。
“明明还有一口气,真的,不治了吗?”重瞳少女似乎没有看出妇人的惊恐,自顾自的蹙眉说道。
妇人一惊一吓再被说中伤心事,哪里还忍得住,放声大哭起来,“医馆说不能治了,抬回家准备后事,我可怜的老爷啊……”
“那,你想治吗?”重瞳少女看着妇人,认真问道。
妇人呆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重瞳少女身边的婢女却忍不得了,“我们小姐能治,你治不治。”
能治……哐,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妇人立时跪下,“治,治,求大姐救命。”
于是抬着人准备回去准备丧事的仆人,将自家老爷抬进了沉香坊单独备出来的香房里。
掌柜的看着东家抬进一个死人,晦气的直跺脚,两眼一翻,简直要气晕过去。自己就不该来,什么东家,根本就是个傻子。
一排金针奉上,梅青黛单手执针,却不急于扎下,只道:“我治病有规矩。”
“我守,我守,就是有一百条规矩,我也照规矩办。”一听有戏,妇人哭的一噎一噎的,都快接不上气了。
“一,找我就不许再找古家,二者你只能信其一,否则免谈;二,我的药方古怪,信则有不信则无。”
少女静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因为重瞳而不敢直视他人。
“我应我应,古家都说让我准备后事了,我还找他们作甚,我信你,我只信你。”妇人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声回道。
少女默默点头,手起针落,快速在患者身上扎下。然后写下香方交给婢女,婢女急急合了香燃起。
扎针之后,她略出薄汗,对妇人道:“三个时辰内必醒,醒了让伙计来寻我。”
说完也不理会妇人一叠连声的询问,迤逦的裙摆滑过地面,竟就这样走了。
掌柜的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位东家让他多找几位伙计,说是要值夜。他原还信,现在一看还真要留人。三个时辰,可不就是晚上了。店里第一回遇上这种事,掌柜不敢放心,决定自己留下。
所谓的留下,其实已经想好了,这男人死在店里,免不得有一场嘴皮子官司要打,这店也要完蛋。他就当是送佛送到西,别让人送了小东家见官,就是功德一场。
妇人不敢扯住气势十足的重瞳少女,只好不停的问掌柜,到底她家老爷还有没有救,是不是真的能醒。
掌柜尴尬的拱手,“小老儿只来店中几日,实在不知东家还有这等能耐。”
“你们莫不是哄着我们玩。”妇人急了,声音也尖厉起来,气的浑身发抖,“我们老爷是吏部主事,若是敢诓骗于我们,我跟你们没完。”
掌柜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竟是位朝中官员。虽说京中官员多如牛毛,一个主事也不稀奇,但在吏部任职,可是实打实的实缺。完了完了,早知道不能信这些外地人,以为京城里的人可以当傻子哄吗?这是要命的事啊。
见掌柜心虚,妇人越发笃定这是家黑店,一腔怨气化为口箭,几乎要将掌柜的淹死。
“太太,太太,老爷他,他……”守在香房内的下人踉跄奔出,一脸惊惧。
妇人一见,眼前一黑就往地上瘫坐,“我可怜的老爷,竟死在了外头,成了孤魂野鬼……”
“醒了,老爷醒了。”下人急急开口,妇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掌柜见机的快,支使小伙计。
“快快,去给东家报信,就是说人醒了。”然后拨脚就往香房去,心里却并不醒下人的话,明明古家医馆都说不治了,还有医师亲自看过,怎么可能说醒便醒了。自家东家,明明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榻上的人,慢悠悠的呼着气,脸色仍然青白,一双眼睛却是真的睁开了。
“芳娘……”
“老爷……”妇人听到老爷开口,眼泪哗的一下子淌下来,人也失了支撑,头一倒,晕了过去。
梅青黛离的近,来的也快。几针扎下去,妇人醒了过来,看到老爷身上扎满了针,再不敢高声叫喊,捂嘴静静淌泪。
“回去吧。”梅青黛写了香方,递给妇人。妇人却不敢接,只当她又要判老爷无治。
“你这人,还救不救了,难道还要我家小姐又出力又出钱啊。”婢女把香方塞到妇人手里,一指外头的柜台,气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