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马车,矮瘦的老马,一主二仆,在官道上,这样的过路人不知凡几。身后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老仆刚将马车赶到路边,几匹骏马便从他们身侧卷起一道风,奔驰而过。
而在这几匹快马之后,一个超级大的马队正在努力往前赶。很快就有几声尖叫响起,“老爷,老爷晕倒了。”
马车停下,涌出一堆仆妇,直接在路边铺起一个巨大的帐蓬,很快,一个一脸青色的老者被人背负而下。
管家模样的男人厉声道:“再派快马进城,让古家速速派最好的医圣前来。”
“悦儿,去问,三日前是否梦魇惊醒,开始吐血消瘦,尤其不能见荤腥之物。今日开始意识模糊,晕厥之前吐出污秽之物,其臭无比。”
“是。”婢女下车,撑起一把绿幽幽的纸伞,拎着裙角上前高声道:“有没有理事的,出来一个说话。”
“去去去,谁家的小姑娘,别来捣乱。”仆妇们见一位婢女也敢在他们面前鼓噪,不耐之下,挥手驱赶。
“三日前梦魇惊醒,吐血消瘦,不见荤腥之物……”婢女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见状冷笑一声,提气高喊。
“反了你,竟敢在国公爷车驾前打扰,打死勿论。”粗使仆妇,哪里知道主子的病情,只知道这婢女捣乱,上前抡圆了胳膊就准备一个耳刮子打上去。
“慢着,这位小姑娘,你说什么?”管家快步走来,仆妇谄媚道:“马上就赶走了,马上……”
“滚一边去。”管事上前。
“对,滚一边去。”仆妇再次举起胳膊,却发现脚下一空,竟被人直接拎了起来。
“我不说了,亏我家姑娘好心,你家下人好凶,要打我呢。”婢女叉腰,看到被护卫拎起甩到一边的仆妇,噘嘴不满。
“扔出去,打。”管事一句吩咐,仆妇便被拖了个没影。
“敢问姑娘……”
“别多说了,我家姑娘能救命,赶紧请她来吧。斗气事小,救人事大。”婢女摆摆手,立刻换了一副笑脸。
管事一噎,之前说不说了,你家下太凶的,又是谁?人打了,她倒开始好心了。
不管了,先救老爷重要。
“姑娘,那边的管事过来了,请您过去。”婢女撩开车帘,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扶住婢女,一步一行皆是赏心悦目。
管事眼毒,知道此女绝对出身大家,施礼道:“医者请。”
“我,不是医者。”少女的声音略有些暗哑,低沉沉不似她的年龄般鲜亮。
“别废话了,你家老爷再不救,可就晚了。”婢女示意管事带路。
管事心中古怪,不是医者救什么命,但此时不容他细想,国公爷最大。他有事,这些下人的前程便都没了。请他们在帐蓬外静候,自个进去,不多时就听到里头传出一个妇人的高声惊喜,“古家来人了吗?”
“不,不是古家,是路过的人,说能救治老爷。”
“胡闹,老爷是什么人,随便一个路人就能给看的吗?出了事你负的起责吗。我们是谁,我们是皇上的娘舅,国公爷。”
“姑娘,我们走吧,不受他们的气。”婢女气呼呼的去扯少女的衣袖,少女的脸隐在帷帽之下,看不出表情,只看到她轻轻摇头,“等。”
“可是她能准确说出老爷病发的症状,包括不能见荤腥之物。”管事也是有些脸面的,在国公夫人面前也说得上话。
果然,听到此言,国公夫人有些犹豫,“那古家的人,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按最快的速度,也在半个时辰以后了。老爷现在的情况,还不知……”等不等的了,但谁敢说呢,不敢说。
“请。”夫人急了,古家还要这么久,先抓住眼前的再说吧。
管事匆匆请主仆两人入帐,兽皮毯铺地,红枝木榻几,四足香炉,琉璃灯盏,一看便是豪富之家。
榻几上躺着一人,体型肥硕,头面煞白泛青。若不是身上裹着华服,倒像足了一头猪。
“止。”少女一摆手,让这帐内准备开口之人都把话给吞了回去。
国公夫人人似有此不服气,但被她的下一个动作吓住了,倒真的住了嘴。
只见少女一伸手,众人才看清,她左手手指上戴着一只金色方戒。右手一拨,方戒中抽出一根软针,轻轻一抖,软针迅速变成一根三寸长针。妇人和管事对视一眼,还真被他们遇到高人了。
婢女帮少女摘下帷帽,老妇人没忍住惊吓,指着少女大叫,“重,重,重瞳。”
管事有些赦然,自家夫人,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主仆二人就象没有听到一样,少女握住金针,仔细观察病人后,终于开了口。
“你们还要请古家的人来治病吗?”回眸问道。
“当,当然要。古家双绝,天下谁人不知。”更何况,还是自家亲戚,夫人十分得意。
“懂了。”少女手起针落,快、准、狠,利落的扎入男人的心口。吓的夫人又要惊叫,可听到老爷微哼一声,竟然睁开了眼。
“老爷,醒,醒了。”夫人激动的语无伦次,就想往老爷身上扑,被管事一把拦住,“夫人,听这位医者怎么说。”
“是是,医者请开药方。”国公夫人看到老爷睁开了眼,双手合什,不停拜着天上神佛。
“我,并非医者,既然还要请古家医治,不便再留。”重瞳少女站了起来,微微点头,婢女帮她戴上帷帽,便要告辞离去。
“诊金,双份的,赏她。”被扶起身的国公爷倚坐在榻上,对管事说道。
“我,并非医者,不收诊金。”少女再次重复。
国公爷正要询问姓名,就听帐外有人高唱,“古家医师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只顾得上去迎医者,少女是什么时候走的,倒无人得知了。
“呸,姑娘的医术明明比他们古家强出许多,偏偏天下人都信古家不信姑娘。”婢女心直口快,扶着少女上车,恨声道。
“世人多是人云亦云之辈,梅家势大时,古家也在行医,可谁会提古家。现在古家势大,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少女取下帷帽,手持一本古书,慢慢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