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拳头争胜的漠北草原上,冷天奴自十二岁起就未曾败过。
而今岁已十四的半大小子伏咄自懂事起,便视冷天奴这个异族人为对手更为潜在的敌人!
如今伏咄不仅人高马大长得成熟,脑子也是个好用的,脾性更是争强好胜,他虽视冷天奴为敌,却知自个非他对手,更碍于对他倍加维护的应珠公主的身份地位,不敢公然挑衅叫嚣冷天奴。
从古里尔姑母口中得知姑父默吡叶护也深深忌惮冷天奴后,他更欲弄死冷天奴讨得叶护姑父的欢心,今日,大好时机就在眼前……
伏咄颇为自信他几近百发百中的飞刀,可对方是冷天奴,他既紧张又兴奋,大瞪着两眼珠子悄悄的,死死的盯视着冷天奴暴露无遗的后背,紧握着点点蓝光闪的靴刀的手几近汗湿……
耳边忽听到轻微呻吟声,伏咄吓得一激灵,不由缩回了身,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眼皮子动将要醒过来的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忙将靴刀塞回靴底夹层处,转而闭了眼躺回原处……
生死之战中无暇分神的冷天奴手中的玄月刀又飚起一溜血花,几具被一刀封喉的尸体扑通倒地,可更多的死士和杀手又冲了上来,额头汗湿的他眼角微挑,心内暗道:
大好的立功机会就在眼前,可杨勇和许千行怎还没来?
方才紧盯着自个后背的那道杀气腾腾的视线,是谁?
“冷,冷天奴,怎么是你?”身后传来惊愕声,旋即又是一连串的问,“我怎么会在这儿?冷天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眼见着一把锋刃上闪着蓝幽幽暗芒的刀直冲他飞了来,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大瞪着两尚处于迷瞪的眼珠子,惊叫出声。
醒来的他本能的顺着光源走了出来,一眼瞥见那把赫赫有名正在收割着人命的双刃玄月刀,只看个后背,便已知是在狼道中屠杀草原神使者的再世“邪灵”冷天奴……
“当——”的一声脆响,若闪电般呼啸而至的玄月刀打飞了逼至骨失塔大头领妻兄脑袋的那把蓝光暗芒闪的刀,而后一个回旋又飞回到冷天奴手中。
险些去见了草原神的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吓得一个激灵,人整个清醒过来,可却瘫软了双腿倒在了额都身边,抬眼见额都口鼻流着黑血,唬得他又一个哆嗦,骇然道:“额都,额都死了!”
正急欲查看额都兄弟两情形却脱身不得的冷天奴心下一惊,一个分神间险些被攻至身前的死士们挥刀砍中,森冷光闪,玄月刀反手相抗,虽堪堪避过直逼前胸的要害,可还是被抢前一步的黑衣蒙面为首者的刀锋划过了左臂……
“少主!”正赶来看见这一幕的殁惊急大喊。
“冷公子!”许千行惊骇失声。
“天奴!”杨勇脱口而出,显然,听这称谓,便知他已视冷天奴为亲近之人。
“冷公子!”一道陌生的声音难掩急切。
脚步声急,夹杂着铁甲摩擦和兵器出鞘声,人多而不乱,只听声音便知来得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卒,援兵,终于到了。
“来人,将这帮混入我北周边城劫掳突厥王庭商队的南朝陈细作格杀勿论!”眼见殁及杨勇率亲兵冲向冷天奴,扫了眼只左臂带了伤被纵身掠进战圈的殁护住了的冷天奴,许千行目光微闪,扬声道。
闻声的黑衣蒙面为首者眼睛一跳:既然事败,嫁祸给南朝陈也不错!让北周和南朝陈去相互“撕咬”吧!
似达成了某种默契,双方一个直指祸首是南朝陈,一个缄默似是默认。
“给我杀!”杨勇持长刀的手振臂一挥,怒吼道,数百亲兵潮水般冲杀向前,除了郡守府的一队不过十几号的侍卫和那张陌生面孔的年轻人所带的三十几号亲卫,余下的皆是杨勇麾下的亲卫和亲兵。
“杀!”陌生面孔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多的年岁,浓眉大眼英武气盛,眼底咄咄光闪,只那一身杀伐气势,便知是军中人,他猛抽出腰下佩剑,吼声起,麾下的三十几号亲卫,人虽少,却贵在精,各个都是争勇上前的彪悍悍卒。
这人是谁?
冷天奴心下一动,除了杨勇,漠河军中何时出了这么位悍勇小将?
突厥王庭商队消失一事已在漠河城传的沸沸扬扬,这些人也知眼前是立功的机会,自是争勇向前。
“少主,您怎么样?”已护在冷天奴身前挥刀拼杀的殁眼底里难掩一丝后怕。
“我没事!”一身血腥气浓郁,脸色苍白的冷天奴略一摇头淡淡道,好在黑衣蒙面为首者刀上无毒,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冷天奴深深看了眼指挥着郡守府十几号侍卫的许千行,末了,抽身而退,将主战场让给了已冲进战圈的杨勇,沉声道:“殁,你且帮着杨将军挡住死士,小心,他们兵器上有毒!”
殁应声挥弯刀又直指黑衣蒙面为首者,鬓间青筋蹦,咬牙道:“敢伤我家少主,你找死!”
少主?
黑衣蒙面为首者一怔,却也没答话,只率领手下和死士们继续困兽犹斗。
而于冷天奴,救人更重要!
王庭商队这几十号人不能死,他们每一个都足以令其身后的部族同千金公主结仇,而额都和穆库尤为重要,无论如何,不能因这两人之故令苏尔吉汗王倒向主战派!
查看过额都和穆库的情形后,冷天奴心内禁不住暗呼一声侥幸。
这两人之前中了“醉骨散”,虽被伏咄在腕上伤口处抹了毒,可毒因体内残留的“醉骨散”之故毒性发散的慢了许多,倒是给了冷天奴施救的时间。
更侥幸的是这两人中的并非是死士锋刃上涂着的“九鸩杀”之毒。
从怀中取出两粒“懈毒丹”,掐着脖颈子分别给两人喂下,冷天奴暗戳戳的寻思着:所幸自个身上备有霍大哥的懈毒丹,关键时刻救人性命倒也灵验的很,嗯,待回去后还要向霍大哥多要些“懈毒丹”才好,此药虽解不得霸道如“九鸩杀”等毒,可对其它毒却有着克制消解之效。
此时,被冷天奴惦念上了的霍不与,正因右夫人弱水投来的厌恶眼神伤到了的他,低眉绷唇一身萧瑟的转身离去,忽就打了个喷嚏,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抬头望望天,末了,又低了眉宇,拖着颓了的身形,黯然而去。
“冷天奴,你给他们吃的什么?他们,他们不是死了吗?”爬起身来的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怔怔看着冷天奴的动作,直到此时才问出了声。
冷天奴睇他一眼,如刀的森然眼神令他又一个哆嗦,禁不住恐惧道:“冷天奴,你,你想干什么?”
“额都和穆库还没死,不过却中了毒,是漠北草原上巫医配制,萨满常用的驱邪祟镇恶魂烧恶灵时用的巫毒!”冷天奴一字一句,注意着对方反应。
“啊?中,中了巫毒?”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本能的反应令看在眼的冷天奴皱了皱眉,显然,这位,并不知情,不知是装的太像还是真不知情。
“除了你,还有谁……”醒了过来?
一句话未说完,冷天奴已回过目光看向正蹒跚着走出洞口的几人。
骨失塔大头领的妻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应珠公主母族的一个族弟和“乞罗力部”大头领俟罗的两侄儿正站在那儿,神色恍惚的三人迷瞪着两眼,便是眼前惨烈厮杀的景象也未能令他们被药麻了多日的神经清醒过来一般,末了,三人齐齐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珠子回了神,吱哇乱叫着伸手摸向腰间,可腰间空空,腰刀早不知去向。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哪儿?”含糊不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伏咄踉跄着走了出来,手抹着眼皮子,似要努力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
除了额都和穆库,被冷天奴就近顺手解了“醉骨散”的五位都齐了,可各个都是一脸的懵懂似与人无害。
耳边听着兵卒惨叫声,冷天奴无暇它顾,锋锐如刀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这几人脸上,他心知这些兵卒们对上高来高去的杀手和死士,只有遭屠的份儿,所幸有殁和那位英武之姿出手不凡的小将挡在前。
当漠河郡守王宣和镇边将军申子问率领大批官兵冲进赏乐观之际,一道凄厉的啸声窜天而起,旋即红烟迷漫,似一道彩虹挂上了天际。
“撤!”见状,已挨了殃两刀浑身浴血的为首黑衣蒙面人神色一松,旋即大声疾呼,瞬间,困兽犹斗的死士和杀手们纷纷凌空逃窜。
“在下简率,乃简将军的侍卫长,见过冷公子。”一脸英武气的年轻人已走向冷天奴,抱拳道。
简容浩的侍卫长?
冷天奴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