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儿口口声声提及昔日旧主辰夫人从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处得悉当今天子宣帝对堂妹宇文芳起了色心,又道宇文芳曾被天左大皇后当众发难下了脸面……
若消息真是从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处所出,这真实性,可就大了!
毕竟宣帝对后宫尉迟繁炽荣宠厚爱的种种事迹,当日入京为突厥佗钵大可汗求娶公主的突厥使节可是耳闻了太多太多。
彩儿所言,除了右夫人弱水早已知晓,左夫人勒兰难及一众侍候佗钵的女人则好奇心起,自是想知个内里究竟,能给千金公主宇文芳没脸的这位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实是同道中人让她们钦佩不已啊!
自和亲公主来到突厥王庭,她勒兰难可是没少找宇文芳的麻烦,可回回没脸的却是她,这如何不让她心生愤懑懊恼?
虽无缘得见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然左夫人勒兰难已对这位天左大皇后心生了好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呐!
而彩儿所说,亦勾起宇文芳不堪回首的往昔,那日入宫觐见,发生种种,终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当日赵王府三位女眷遵懿旨入宫觐见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于弘圣宫殿外,初时宇文芳无意间救下了被宫人设局陷害险至死地的小太子宇文衍和替罪羔羊“翼王”宇文腾的嫡幼子,将将九岁的宇文辉,后入得弘圣宫被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当众无端责难羞辱,最后又被不问世事的皇太后阿史那娅尔突然请了去,陪着皇太后用膳御“桃花叱”终入了皇太后的眼……
往昔一幕幕,感伤一幕幕,若是可以重来,她情愿那一日从未经历过。
可那日若非她进宫,若非她反应快应对及时,小太子宇文衍会生生摔死,而小堂弟宇文辉亦会为之陪葬……
她救得了别人,却没能救赎得了自己。
弘圣宫殿外救下小太子宇文衍后,她初时并不以为意,随着出来迎她正撞见这一幕的大宫女沫珠去往殿内,沫珠面上不显,然心内却险些吓掉了魂……
沫珠虽向问起为何殿外喧哗声重的天元大皇后只简单的回禀说是太子正和陪读的宇文辉在外面玩耍嬉戏,难免声音大了一些,可宇文芳却敏锐的觉察到到殿内一股莫以言说的凝重气氛悄然流转开来……
那时的宇文芳尚不知,太子于弘圣宫殿外被宫人诱导爬上假山失足跌落险些摔死,险成了天子降罪迁怒天元大皇后的一颗棋子,而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之后问明了缘由,在暗呼侥幸心有感激宇文芳的同时,更是怒不可遏,随后以太子被人陷害险至死地为由头大肆“清洗”了后宫……
主位上,居首端坐的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仪态万千雍容华贵,岁月似不曾在她脸上多做留痕,宛若双十年华的风姿,然眉宇之间少了份妩媚娇柔,更多了几分端庄大气。
除了天元大皇后杨丽化,还有四位宫中贵人在座。
宇文芳虽未曾见过这四位,可只一眼便知坐在天元大皇后左下首,肤白细腻黛眉长扫,圆眼挺鼻艳丽媚惑的女子也是一宫的娘娘,而能在天元大皇后面前神态肆扬,傲娇不拘姿态的定是皇宠过甚的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
只从父亲赵王偶尔对尉迟繁炽母族跋扈不满的只言片语中,便知这尉迟繁炽也是个承宠而嚣张的主儿。
武帝驾崩后,即位的宣帝如出了樊笼,没了管束行事越发的肆意,甚至先后立了五位皇后,杨丽华为天元大皇后居后宫之首执掌凤印,而姿色过人又风情万种的尉迟繁炽便是第五位皇后,即天左大皇后,至于其它的妃嫔,更是不计其数。
而另三位,从坐次和恭谨的神态来看该是后宫的妃嫔之位。
听得沫珠回禀方才殿外的喧哗声不过是太子与伴读在玩闹嬉戏,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不由神色一僵,心内暗呼不妙,可不过一息间,便放下手中茶盏,不以为然的抬眼看去,然只一眼,便被款款入得殿来的宇文芳吸引了视线……
宇文芳脚下不疾不徐,沉静娉婷的姿态,仿若九天之巅的仙子,踏月而来,遥遥而至……
走得近了,只见宇文芳,白晰娇嫩的肌肤似无暇美玉,双瞳剪水的杏眸灵波闪现,艳明如玉的颜若傲视百花的怒放牡丹,傲娇中不失妩媚,妩媚中又难掩那天生的国色……
尉迟繁炽不禁挑了挑黛眉,水汪汪若含春带笑的美瞳里一抹妒色闪过,只一眼,尉迟繁炽心内无端的生了不快。
那双杏眸黑白分明清澈动人,又似纯净若天山之巅的雪,不曾被世俗沾染过,这份清澈纯净令她心生妒恨,遥想当年,她尉迟繁炽也曾纯净如斯啊!
座下的另三位妃嫔亦目不转睛的盯着宇文芳及其身后的辰夫人和宇文姿,末了,各怀心思的目光更在宇文芳和同样姿色出众却面带病色的宇文姿之间徘徊。
待赵王府三位女眷按身份尊卑依次上前向天元大皇后杨丽华见过礼请过安后被赐了座,然不及天元大皇后多说什么,尉迟繁炽已抢先开了口,她睨着神态安然,举手投足间贵气出的宇文芳,似笑非笑道:。
“本宫早听闻赵王府的郡主天姿国色非俗世之美,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虚,难怪京城王候将相门中的轻年才俊们无不为郡主而倾倒,听说,更有甚者,竟然众目之下赋诗明志,不羁放言甘做郡主裙下宾。”
裙下宾?
殿内气氛一滞,似无所觉上首天元大皇后不虞的目光和几位妃嫔不安的眼神,尉迟繁炽只手持锦帕掩唇,一对儿含春美目闪烁笑得若勾人心的狐妖,又像是被什么可笑的乐子逗到了一般。
“呵呵……”
见无人应和,尉迟繁炽手下的大太监赵元眯了眼,忙不迭配合着干笑了两声,道:“皇后娘娘,那首‘裙下宾’老奴也记得,不过记不全,只记得前四句,呃,好像是,冰肌凝露女儿香,玉颜宋郎裙下宾,一朝云雨赴巫山,衣轻帐暖不思归。”
赵元一对儿状似三角的眼边笑眯眯的瞟向宇文芳,边刻意拉长了尖细的语调吟哦着。
天元大皇后杨丽华身边侍候着的大宫女沫珠和涎玉情不自禁红了小脸儿,听着这露骨的“污”诗,禁不住面热心跳。
下首的三位妃嫔则隔空互视,眼底里尽是惊讶和不安:天左大皇后这是要羞辱赵王府郡主?
郡主尚待字闺中,如此被当众耻笑取乐让她一个女儿家如何下得了台?
谁不知这位郡主被天元大皇后如眼珠子般疼着护着,天左大皇后怎竟敢拿她作伐子?
意识到尉迟繁炽当众有意生事,三位妃嫔生怕受了牵连,遂无事人一般收回目光,闪身局外静观其变。
尉迟繁炽突然出言讥讽宇文芳“招蜂引蝶”,座下的辰夫人和宇文姿虽心有惊愕却也悄然偷笑,面上却露了尴尬和难堪,故作不安状看向不动声色的郡主宇文芳,末了,更似心有惶惶的垂了眼帘不敢稍抬。
宇文芳杏眸中掠过一抹疑惑和恼意,虽不解于这位素无交集的天左大皇后的突然发难,却众目睽睽下也断不能被她辱了去,若枝头初绽的桃花粉嫩娇红花瓣的红唇轻启,清凌凌的杏眸对上正咧嘴干笑着的赵元,心内冷笑:打狗还要看主人,而这条狗,她宇文芳今天打定了!
对上那平静却清凌凌的杏眸,赵元莫名的打了个怔愣,不怀好意的干笑硬生生僵在脸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将赵元看的收了声不自在了,宇文芳才开了口,若出谷莺啼的声音中泛着冷:“这位公公念的可是那自诩战国风流才子宋玉的轻徒浪子许千行的‘裙下宾’?”
呃……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谁人不知三年前的“采青踏歌”节上,中散大夫的嫡次子许千行乍见宇文芳便失了魂一般,脱口而出这首“裙下宾”,令在场的闺阁千金小姐们羞红了脸,令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们尴尬讪笑。
许千行被郡主宇文芳的美迷了心智,当场作“污诗”一首,言行轻狂举止放浪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一时间许千行成了候门世家的耻辱,甚至被唾弃轻贱。
自诩风流才情赛宋玉的许千行也在“污诗”传遍京城的一个月后被父亲中散大夫许世仁逐出家门,族谱除名,彻底断了父子情,后更因涉“荣昌候”叛乱一案又被宣帝亲下朱批流放了千里……
当然,宇文芳不知的是这刑责发配的背后竟还有赵王宇文招和“兆陵候”廘文泰的手笔,眼见中散大夫是个识实物的,这两人又顺手一推,势必要让这个自命风流倜傥的酸儒死的远远的……
“公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对上赵元犹疑不安的两眼,宇文芳神情甚是认真,又道。
“郡,郡主?”赵元忽觉脊背生寒。
“公公你的言行只怕是太过无状,你该知道作‘裙下宾’的许千行不仅言语孟浪有辱斯文,更是被陛下降罪的流放之囚……”
“郡主,老奴只……”
“未料想公公如此欣赏许千行,竟然脱口便是此罪囚的诗作,”宇文芳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突面色一沉,声音凉凉,“这位公公,你再是欣赏此罪囚,也不该每每将此勾结逆犯的罪囚所作的诗词挂在嘴边,欣欣然脱口便出,难不成这位公公是想借此在众位娘娘面前为罪囚鸣不平?”
“啊,不不不,”赵元陡地一个寒颤,冷汗直下,忙不迭摇手,“老奴绝无此意,绝无此意,老奴只是……”
“只是借题发挥,意欲为罪囚发声吧!”
“皇后娘娘,”自觉与这位郡主讲不通的赵元扑腾一声跪下身去,朝自家主子尉迟繁炽急道,“皇后娘娘,老奴没有,老奴怎敢为罪囚许千行发声鸣不平,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呐。”
赵元心知郡主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可担不住!
明明是天左大皇后先提的,他不过是顺杆子为主子帮腔,跟着踩郡主一脚而已,怎么就成了他欣赏罪囚了?
怎么他就每每将罪囚的诗词挂嘴边了?
怎么他就欣欣然了?
怎么他就为罪囚发声鸣不平了?
这是陷害,明晃晃的诬陷!
郡主不敢拿天左大皇后说事,却拿他来出气。
可他,确实当众将“裙下宾”的半首诗吟诵了出来,而且……还笑呵呵着一张得意脸。
若天元大皇后咬住此条定要怪罪,他赵元也得脱一层皮去。
赵元越想越心惊,忙不迭着求向尉迟繁炽,尉迟繁炽脸上泛了青,然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这罪名她尉迟繁炽还不放在眼里!
她深深盯了眼宇文芳,透着股子媚腔的柔弱无骨声音不以为然道:“赵元,你虽无此心,可也是无心之失,毕竟这‘污诗’也确有辱视听,回云阳宫后自个儿去领二十板子!”
“是,是是,奴才谢皇后娘娘开恩。”赵元抹着冷汗颤着腿起了身。
回云阳宫领二十板子?开玩笑的吧,云阳宫里谁敢往他大太监赵元身上招呼板子?
三位妃嫔悄然瞟向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可仪态万千的天元大皇后却似作壁上观,只淡淡的看着这一幕,眼底里连个波纹都不曾起。
几位妃嫔了然:也是,不过是一首放浪的“污诗”,以陛下的恩宠,又能奈尉迟繁炽如何?
一朝云雨赴巫山,衣轻帐暖不思归。
陛下不就如此么,止不定尉迟繁炽承欢陛下身下时,陛下舒爽之际还会哼上这么两句呢……
几位妃嫔默默的收回视线,继续观望着,不过眸子里不觉间已带了热切:今天没白来啊!
“噢,对了,”尉迟繁炽漫不经心状扫宇文芳一眼,轻挑黛眉,似又想起某事,媚眼流转间转了话题,“去年上元灯节的诗会上,郡主男扮女装出行,那可人的俊俏小模样儿引得路人纷纷停足注目,而后郡主更一举夺得诗会上的诗王之冠,引得众雅客学子围住郡主品评纷纷,甚至连赏灯的主道都给堵了,未料想赵王府的郡主行事如此出人意表,抛头露脸的大放异彩,当真令本宫刮目相看呀!”
很明显,尉迟繁炽在哪儿摔了绊子,就要在哪儿找回脸面,话题转个弯儿,继续调侃羞辱宇文芳。
涎玉心生了怜悯:可怜这位赵王府的郡主,这都好几年没入宫了,今儿刚入了宫怎就撞见了来弘圣宫“作客”的尉迟繁炽了呢?
当众遭轻贱嘲讽,这“招蜂引蝶,举止轻狂”之名若传了出去,郡主还怎有脸见人?
天元大皇后娘娘一向疼爱郡主,怎得这会儿竟由着尉迟繁炽作贱郡主?
涎玉心有不解。
而侍候在旁的沫珠则心内暗暗点头:嗯,几年不见,已然长成的郡主还真有已故赵王妃之气度,沉得住气,也镇得住场!
别说是普通人,便是“九命”(一品)的浩命内外命妃们平白的被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当众责难,也会手脚无措进退失据,可宇文芳却平静如初安然应对。
天元大皇后杨丽华端起一杯香茗,轻品一口似对正咄咄着的尉迟繁炽不以为意,然心内明镜儿似的:几年未见,自个儿真心疼爱时时惦念着的郡主将如何应对此情此景?
身为后宫之首执掌凤印的她,华丽光鲜的外表下掩着是那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而宇文芳,也终有一日要嫁人为妻,无论是嫁到皇室亲贵或是王候将相府,身为宗妇没个自保的能力和手段,如何能稳坐正位活的长久?
她天元大皇后可以护宇文芳一时,却未必,也不想如此护她一世,身为赵王府的嫡女,身为聪慧果敢的赵王妃之女,她不该令已逝的赵王妃失望,更不能令她天元大皇后失望。
见天元大皇后不加干涉只作壁上观,尉迟繁炽黛眉一紧,忽的明了天元大皇后所想,冷冷一笑,沉了娇颜,一对含春美目儿不掩轻蔑:“本宫虽久居深宫,可有关郡主的风采倒是听闻了不少,这外界所传好也罢坏也罢,左右都能和郡主扯上关系……”
又睨一眼深垂眼帘不知所想的宇文姿。
“赵王府的郡主才貌过人,想必在郡主的言传身教下其它几位妹妹们也错不了。”
宇文姿蓦地一激灵,原以为自己够低调敛息刻意“隐身”了,没成想尉迟繁炽冷嘲热讽完宇文芳,转而又将她这个不相干的扯了进来,不由心内暗骂宇文芳牵累了她。
宇文姿一改低眉顺眼的怯懦状,抬了头,丹凤眼里含了泪,充盈着晶莹泪水的眸子里满是无辜和畏惧,带着病色苍白的小脸儿越发白的不正常,看上去怯怯的好不可怜。
宇文芳杏眸微眯,心有所思:后宫是另一个战场,天左大皇后尉迟繁炽恃宠而骄欲与天元大皇后杨丽华一较高下,两后争锋在权贵高层中并非秘密,只是,尉迟繁炽不该当众将她宇文芳的脸面踩在脚下。
哪怕尉迟繁炽没了兴致,此时的宇文芳也不肯罢休,她不仅仅是宇文芳,她还是堂堂赵王府的郡主,赵王府年轻一代中没有男丁,那就要看她这个嫡长女了,她一言一行皆代表着赵王府的尊严。
哪怕赵王是个闲散王爷,哪怕她没有兄弟和母族相助。
宇文芳明眸流转,璀璨的瞳子闪耀着坚定光芒,语气柔润却一字一句着:“宇文芳姿色平平才疏学浅,愧不敢当天左大皇后娘娘‘厚赞’,宇文芳一介弱女身处王府深院,一方狭小天地,耳目闭塞对外界所传也知之甚少,传闻如何也实是不知。”
我个当事人都不知,你久居深宫的娘娘又如何知道这许多?
看来尉迟娘娘你上窜下跳的还真是同外界牵扯不少啊!
当然,这么直白的讥讽宇文芳是不会出口的,可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这话中有话自是听得明白。
“臣女倒是记得去年上元灯节那一日,父王心情大好欲与众乐,共享陛下英明治理下的帝都繁华盛景,宇文芳便陪同父王出游赏灯,男扮女装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宇文芳语出盈盈,不被人察的扫了宇文姿一眼,当日上元灯节上她借故离开去会“兆陵候”麂文泰,然陵水桥上若非宇文姿突然出现失足坠入陵水湖,何至于连累她为了救人曝露赵王府郡主的身份,更被一众文人学子们认出她便是在刚刚“诗会”上夺得“诗王之冠”的俊美“后生”而遭人围观。
“宇文芳自幼失生母,所幸天元大皇后娘娘疼惜护佑,派了宫内礼仪女官悉心教导臣女,这礼义廉耻、尊卑有序之道,立身修本的女德之礼才不致疏失,宇文芳虽不敢言为妹妹们的表率,但也经常以先贤所言告诫妹妹们:心犹首面也,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
座下的三个妃嫔齐刷刷盯住宇文芳,眼底里一片复杂:。
没想到这位郡主比传言的更加令人惊艳,不仅拥天姿国色,更是舌上有龙泉。
末了,三位妃嫔隔空相视,眼底里含了深意,似笑非笑的悄然觑向尉迟繁炽。
宇文芳所说,明面儿上谦恭有礼,将她自个儿摆在低处,实则暗中尽含讽刺之意:贵为后宫之首的天元大皇后尚未开口,你尉迟繁炽就抢先发话,还真没个尊卑之道,至于女德之礼,你尉迟繁炽当年如何进的宫蒙的圣宠,可也不是能拿在人前可炫耀的!
尉迟繁炽进宫的详情普通官员和平民白姓不知,可朝内的权贵或多或少是知情的,当年为人妇的尉迟繁炽在一次宫宴上被宣帝看中,贪恋美色的宣帝竟霸人妻且灭了尉迟繁炽夫家“西阳公”宇文温满门,而尉迟繁炽则真真应了红颜祸水,虽被宣帝纳入后宫封为天左大皇后,可却被名门正统们所不耻。
若知礼义廉耻,失了清白累死夫家满门的红颜祸水尉迟繁炽早该一头撞死才是。
果不其然,尉迟繁炽一张粉脸早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这是骂我呢!
骂我长得美,可心性不好,贤者都厌恶我呢!
好你个宇文芳,你还真是恃才狂傲,本宫不过说了几句,你便如此一番话的羞辱与我!
尉迟繁炽忘了是自个儿先挑起战火,虽欲借“打”宇文芳的脸来向天元大皇后示威,可她没成想,出身皇族,骨子里傲骄的宇文芳又怎肯当众吞下这份屈辱。
尉迟繁炽暗暗呀牙,一对儿妖媚含春的美目已是恼羞成怒:“你……”
“芳儿!”
上首的天元大皇后忽开了口,扫一眼粉面泛着青白的尉迟繁炽,天元大皇后沉沉的眸子里含了警告,语气淡淡却自带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仪:“好,芳儿果没有辜负哀家所望,女德之礼倒是悟的通透。”
“心犹首面也,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此乃女训精髓所在,亦是女子德礼之基,几位妹妹,可是记下了?”
三位妃嫔忍住心内偷笑,忙低头欠身应着:“是,妹妹们不敢有忘。”
天元大皇后开口称了赞,尉迟繁炽便是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当着天元大皇后之面发作,只得低了高扬的下巴颏讪笑一声,否则还真应了宇文芳所言:不知尊卑,女德有失。
……
在佗钵大可汗的肆意畅快的大笑声中,宇文芳目光微恍,眼前浮过往昔一幕幕,却不知此时此刻的右夫人弱水和彩儿却是心内暗暗叫苦:怎就忘了塞外蛮夷无礼仪,更不讲什么人伦纲常!
清白名节于中原汉家女子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可于草原上的游牧一族,胜者为王,强者可拥有可抢夺一切,包括人妻!
既然游牧一族有父死子承,兄亡弟继的‘转婚’习俗,强者强抢人妻,抢夺自个中意的女人那更是寻常之事。
如此,当佗钵得知他竟然“抢”来了北周宣帝中意的女人,这股由内而外生出的自豪感就不足为怪了!
佗钵欣欣然于自个的眼光高,得意于抢来了北周天子喜欢的女子,畅笑声中,不禁大步上前,一把捞起宇文芳的小手儿,唬得正心有所想恍惚着的宇文芳一跳,抬眼,正撞上佗钵得意洋洋的嘴脸……
“算北周皇帝还明白,将本大可汗喜欢的女人送来了,否则,哼!”佗钵意味深长的一声哼,令宇文芳彻底回神。
“左夫人,本大可汗过来是有件高兴的事同你说,王庭商队已经找着了!人,都活着!”
嗯,不该死的都还好端端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大可汗,”由始至终一直在一堆侍候大可汗的女人中沉默无语像个隐形人的古里尔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急声道,“大可汗,我小侄儿伏咄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