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知道‘桃花城’。”他的细微变化没逃过夜玉郎的眼睛。
“桃花城的人……”冷天奴声音顿,一丝疑虑萦绕心头,“阁主有何凭据?”
既然审不出个所以然,他怎就认定与桃花城有关?
“本阁主的话就是凭据!”被质疑的夜玉郎不快的睇他一眼,目露责备,似训斥似教诲,然眉宇间笃定自信。
再看向冷天奴时,眸光凉,一字一句若重千金:“还从未有人敢质疑本阁主所说。”
不及回味夜玉郎方才那似责备顽劣幼弟的目光神态,闪念间,冷天奴忽意识到了什么,紧盯着对方:
“你到底是何人?”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夜玉郎唇间一抹似笑非笑。
“消弥阁阁主夜玉郎?”虽是问句,却是肯定语气。
夜玉郎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凤眸精光闪,眉宇间尽显英武从容,哪里还有半分女子的娇媚……
消弥阁做着解惑答疑的消息买卖,据说其势力遍布中原大地,甚至连西域和漠北草原也有触及,阁中“千眼使”更是无处不在……
消弥阁所出,价格不菲,每一问,每条消息,价千金,童叟无欺……
然亦货真价实,迄今为止,所出消息答案,毫无错漏,无一例外……
而眼前回答他所问的,正是传说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消弥阁阁主夜玉郎,话出自夜玉郎之口,真假,不言而喻!
事关宇文芳,又是出自夜玉郎的提点,必非空穴来风,冷天奴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原本没心思品茗的冷天奴忽走上前,亦跪坐下来,伸手持壶,为对方蓄茶,动作若流水,优雅又从容,末了,抬头,神色不卑不亢,淡淡一笑:
“冷某虽偏安塞外一隅,然对阁主赫赫大名亦有所耳闻,今日得见阁主真容,冷某之幸。”
“还请阁主为冷天奴解惑,莫待佳人逝,何意?”
夜玉郎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抬头,注意到冷天奴瞳子里隐现的紧张,不由微勾唇,笑得戏谑:
“你可知我消弥阁的规矩?”
“但有所问,一问千金。”
“本阁主方才解惑了你两个问题,还多送了一条关于高绍义的,你凭什么就认定本阁主对你有问必答?”
看着对方戏谑的神色,冷天奴也不生恼,从袖中抽出一叠金票,置于小几上,清醇的声音不着喜怒,淡淡道:“这是三千五百金。”
又摘下腰间双虎啸天羊脂玉佩,搁在金票上:“这枚玉佩价一千二百金,便用它抵剩余的五百金。”
两个问题,多送了一条信息,便按三条计,三千金。
最后一个问题,一千金。
共四千金,他不赚他的便宜。
怀中的小肉团似是饿了,见冷天奴去摸衣袖,急了,大张着嫩黄喙,却没等来吃食,抻着小脑袋往小几上看,不时的弱弱的鸣叫几声。
冷天奴自觉做法无错,可于夜玉郎,心中颇不是滋味,他自认几次对冷天奴释放了善意和明晃晃的关怀,可他回报他的却只是冰冷冷的金票和玉佩。
夜玉郎幼时亲眼目睹双亲被逼自戕惨况,虽惨遭宫刑的他终被人所救,可人已是心性大变,长大后的他敏感无情心性莫测,若非幼弟是他内心深处唯一牵挂,冷天奴又身具幼弟特征,敢如此轻视于他,他早就将他挫骨扬灰了……
睨了眼小几上的金票和玉佩,夜玉郎唇边的笑意越发大了,却是冷嗖嗖的笑不达眼底,抬眼看着冷天奴:
“四千金,倒是合规矩的公平交易,可你凭什么就认定你冷天奴要买,本阁主便一定要卖?”
想到阁主那倾国倾城颜,候在阁外的叶繁眼角微抽:这话……怎听着这么别扭呢?
冷天奴倒是未有多想,只觉眼前这位阁主跟霍不与脾性相似,有些古怪。
眉头微蹙的他心有不解:“阁主不妨直言,要如何才肯为冷某解惑?”
夜玉郎一字一句:“以疑释疑!”
“以疑释疑?”冷天奴微怔。
“不错,你不是要公平交易吗?”夜玉郎冷笑,“本阁主心中存有一疑多年,欲从你身上解惑,你解了本阁主的疑惑,本阁主自会为你答疑……”
夜玉郎嘴里说着,视线已盯向冷天奴的两腿间。
被对方明晃晃不假掩饰的目光盯住腹下的冷天奴下意识低头,未觉自个衣衫坐姿不妥,抬头,见对方视线依旧凝在他腿间,忽反应过来,神色变,心有恶寒,霍地起身,身形动,已拉开彼此间距离。
岂料,对方目光太过执着,竟是胶着他身不退。
被个大男人,去了势的男人这么直勾勾盯着更感恶寒……
“阁主你究竟何意?”夜玉郎明晃晃肆无忌惮的举动触怒了冷天奴,然想到宇文芳,强按下心中恶寒和杀意,微侧身,冷声道。
夜玉郎忽抬头,亦起了身,目光锃亮,瞳子中似有两束炽热火苗的他一步步走向冷天奴:“你……”
话刚出口,忽收了声,想到即使对方承认了,他也必要亲眼查看清楚才算真……
想到此,干脆道:“你脱了亵裤让我看看。”
“……”
话如此直白,倒让冷天奴呆住了。
盯着怔懵了的冷天奴,夜玉郎忽似想到什么,蓦地抬头睨了眼空中:
“你们也出去!”
空气暗波动,四名深深低着脑袋的隐卫从各自隐缩之地冒了出来,悄无声息的跃阁窗而出。
已从震惊中回神的冷天奴只冷眼看着,对这四名隐卫的存在毫不惊讶。
那句“脱了亵裤让我看看”自也入了阁外静候着的叶繁耳,他黑着脸,挥手,原本候着的两美婢和早已回来的另八个美婢立时远远而退,叶繁自个儿也离的远远的。
“好了,这里已没有外人,赶快脱下来让我看看。”
没有外人,你不算外人?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这古怪的亲和语气……
冷天奴暗暗磨牙:
他怎么敢?
竟将他当成了任人玩弄的小倌儿不成?
还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如此仙姿般的人物,内里竟是如此肮脏不堪!
冷天奴掩在袖下的右拳已是骨节泛白嘎嘣轻响,一股怒气窜涌,忽感内力激荡,几处锐痛齐齐攻向心脉。
冷天奴脸色霜寒,似是被气得,便是那桔红烛火也无法温暖他霜寒莹白的脸色,可细看,他额头已是沁了密密细汗。
心知被压制的盎毒已攻心脉的冷天奴不动声色,淡淡道:“阁主条件太过不堪,冷某无法接受,既如此,冷某不再多做打扰,告辞。”
便是问不出实情又如何,他放在心尖儿的女子,他自会去保护。
言毕,拂袖而去。
他明显露了厌恶不耐的态度更令夜玉郎不悦:
“混帐,长兄如父,岂容你违逆!”
话未落人已出手,强劲的内力若泰山压顶来势汹汹,冷天奴不得不回身应战。
两人转瞬战在一处,摇曳灯火下,见影不见人,一黑一白两道身形若龙争虎斗,不过方寸间,已是翻江倒海……
早被冷天奴凌空抛向小几方向的小肉团稳稳落在厚软的隐囊上,它扑扇着肉翅,似有些茫然,末了,张着大大的嫩黄喙,冲着冷天奴的方向弱弱的鸣叫着。
……
夜玉郎的内力身手竟能比肩父亲冷潇雨,他才多大,好似大不了他几岁,可竟已有此等修为……
冷天奴心有苦笑,再次强催内力压下攻心盎毒,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强咽下涌上喉头的甜腥,可只眨眼间的分神,便觉身子一僵,出手如电闪的夜玉郎已封了他周身几处要穴。
被夜玉郎横抱去往美人榻的冷天奴只觉心有郁堵,又强咽下到喉的一股甜腥,咬牙怒道:“没想到堂堂消弥阁阁主,竟是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你……”
“啪——”
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的冷天奴哑了声,凤眸大睁,墨玉般的黑瞳里是不可置信,月华清冷的五官也几近扭曲,从小倒大,连父亲都未曾扬巴掌扇他屁股,此刻,却被……
“不敬长兄,该打!”夜玉郎一脸严肃,毫不客气板正他的身子,一手抬起他脑袋,另一只手一把扯下他束发的墨玉冠,扒拉开乌浓黑发看了看后脑勺,嘴角微勾,满意的点点头。
待修长白晰的指尖挑上冷天奴的披风和直缀时,穴道被封全身动弹不得的冷天奴额头豆大汗珠涔涔直冒,盯着夜玉郎弯起的嘴角,只觉得讽刺之至:未曾想,他冷天奴也有身为鱼肉,任人恣意枉为的一天……
忽想到对方所说,急道:
“等等,你两次提及长兄,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父冷潇雨,我母晋州花氏长房嫡女,父母只我一个孩儿,我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又哪里来的长兄?”
“阁主,你不会将在下错认成你的亲人了吧?”
“……”夜玉郎默。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么多年了,会再次失望?
不!
这次肯定不会!
“你能肯定你的父母就是你亲生的父母?”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除了尚未确认的那处伤疤,你头上两旋儿,凤眸,左撇子,年方二十,你敢说我找错了人?”
“呃……”是挺巧。
夜玉郎狠狠瞪了眼张嘴无言的冷天奴,神色沉,眉眼间隐现怒意,语气不善:“怎么,有我这个长兄你很不高兴?难不成觉得我这副残躯令父母蒙羞,不配为你长兄?”
冷天奴眸光闪,心有触动:
若真有这么位兄长,兄友弟恭,他只会敬他,只会为他的残躯心疼。
他没有兄长,可却曾有过一个妹妹,而来不及看一眼这人世间的妹妹,却是因他而死。
眼见冷天奴眸光闪,几许复杂之色交替而过,末了,眉头锁,瞳子黯然无光,一直紧盯着他脸上表情变化的夜玉郎怒:他还真以他为耻啊,他心心念念着的这个幼弟,竟然……嫌弃他!
脸色泛了青的夜玉郎冷笑:
“长兄如父,认不认我这个长兄可由不得你!”
“现在只差确认你那处的伤疤……”
气头上的夜玉郎动作粗暴,腰袢丝绦被扯掉的冷天奴又急又气,脱口而出:“我身下并无伤疤,你住手……”
“有没有,一看便知!”哼,都不想认他这个长兄了,肯定不会跟他说实话。
……
不过几下,美人榻上穴道被点毫无反抗能力之人已是玉体横陈。
被剥了个精光的冷天奴恨得牙痒,气得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