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掠地而去的那团火红,一众护卫神色惊恐面面相觑,他们争勇斗狠天生好战,但听到“狼群过道”却不寒而栗,虽心有绝望可又满怀虔诚的暗暗求告“草原神”饶过他们。
漠北草原每过七八年便会有“狼群过道”奇景出现。
所谓狼群过道乃数支狼群集结而成,不知狼群因何而集结,更不知其最终散别之处,只知这加川原的狼道是狼群集结后的必经之地!
狼群过道,尤如大军过境,场面惊悚恐怖,杀气腾腾,锋爪獠牙之下活物不存。
领头的浑力干心知应珠公主若被群狼撕碎,大可汗定会宰了他们陪葬,可往好处想,未必会这么巧今日撞上“狼群过道”。
“草原神!草原神!”瞪视着一众人恐惧的脸,浑力干强装镇定,猛伸出两手对天作乞求状。
众突厥侍卫也随他的动作摊开双手向天作乞求告祷状,癫狂般大喊着草原神,似要将神灵喊醒赐于他们力量和幸运。
几声嘶喊后浑力干似得了神明指示,猛抽出腰间弯刀直指加川原深处大吼一声,充血的两眼,布着血痕的一张脸皱叠着越发狰狞恐怖。
众突厥护卫会意,立时上马纷纷抽出弯刀如同给自己壮胆一般齐声呐喊着催马冲向加川原方向,而此时“赤烈”早已跑的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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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的送亲使团全然不知所谓漠北诡异存在的“狼群过道”,步伐齐整的继续前行。
而此时身为迎亲使的庵逻王子瞪着两只深棕色的大眼睛正目光灼灼热切的扫视着随送亲使团而至的陪嫁物品的车队,一辆辆马车满载着大批粮食、器具、绫罗绸缎、金银珠宝……
一路上庵逻王子的眼睛不是落在那些娇俏的宫女身上,便是这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庵逻不由暗暗盘算着他能从父罕那里捞到多少北周的“供品”,于他眼中,这些并非千金公主的陪嫁,而是北周皇帝上供给突厥大可汗,以求边境止戈安宁的“供品”。
冷眼睨着庵逻不假掩饰的贪婪目光,肖念心有厌恶,似乎感觉到他不善的眼刀,庵逻回过目光正对上肖念虎目中危险暗芒,他神色一僵,旋即不以为然般呵呵干笑两声:
“肖都尉,你我可曾见过?”
未及肖念出声,庵逻又装模作样端详他几眼忽想起什么似的颇为惋惜状道:“是了,有几分像,却非那人!三年前我随冒乌顿入垄幽城时,守城的小将军与肖都尉你长相颇为神似,可惜啊,也不知伤重的他到底死没死?”
“你……”
“肖都尉,”长孙晟提马拦在铁青着脸攥紧了拳头的肖念马前,递给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是动手也要先引对方出手,而后扭脸淡笑道,“原来庵逻王子好避强者锋芒,酷爱迂回偷袭之术,倒是与肖都尉所为大相径庭了。”
心有意会的肖念冷笑接腔:“长孙副使所说极是,不瞒庵逻王子,肖某人从来都是与敌正面交锋,不屑于欺软怕硬,更不会做些鬼鬼祟祟偷袭之事,如此看来,肖某果真是比不得庵逻王子你。”
当年垄幽城破,正是漠河镇边将军申子问新上任之际,他虽为漠河最高武职将军,却统辖号令漠河周边各个小城池的兵力,而北周主力军都集结在漠河及周边几个重要城镇,垄幽地处更为偏远,兵力自是无暇顾及,而每到寒冬漠北草原粮草不济时,突厥铁骑每每都会南下偷袭骚扰,那一次便是偷袭了垄幽,垄幽守将战死,城内百姓遭屠财物被洗劫一空,可若是申子问反应迅及,完全可以调兵截杀突厥兵的去路,然他却以天气恶劣,穷寇莫追为由作罢……
按说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偷袭也不过是战争中的一种有效战术,可若言语交锋时拿来说事,这不敢正面硬碰硬,避敌锋芒鬼祟偷袭就有点上不了台面了。
肖念原以为讥讽庵逻王子小人行径,只会行鬼祟之事必会令他勃然大怒出手伤人,届时可以正大光明揍他一顿,未成想庵逻王子只轻飘飘一笑,阴测测的一对儿眼睛瞅瞅前边千金公主的凤辇,似颇为遗憾话中有话道:“可惜时机不对,希望到时肖统领也并非只是铁口铮铮才好!”
你不是想打一场么,会有机会!
不过不是现在!
心思深沉的庵逻绝不会在父罕的大喜日子里触他霉头,且他听说三弟暌息以寻贺礼为名不知去了哪儿,一直不见人影儿,还不知他在盘算什么呢,老五老六也是蠢蠢欲动,千金公主早晚会被人架在火上烤,不过,这把火么,目前来说不会是以他之手点燃!
而肖念与长孙晟则隔空相视一眼,心下皆暗自警惕:这个庵逻王子并非区区莽夫,倒是个能沉得住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