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失律怔怔着看着掌中的殁骨哨,忽的一只小手伸来将殁骨哨夺了去。
“小鹰儿……”
没理会身后执失律的叫声,紧攥着殁骨哨的小鹰儿匆匆跑了起来,昂着的小脑袋,坚定的小背影表明了她的无畏和决心。
“小鹰儿你干什么?”
“小鹰儿回来!”
执失律忽意识到小鹰儿的目的,猛站起身追了去,她不过个九岁的小女孩儿,御兽本领尚弱,势单力孤去救人根本就是自投罗网,非但救不了族长,还白白将自个儿搭进去,若她再被抓回去,族长的血可真就白流了。
“我只有哥哥了!”小鹰儿通红的两眼看着抢上前挡住她去路的执失律,“可哥哥说绝不能抛下族人不管,如果哥哥真死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小鹰儿就害怕痛苦的想嚎啕大哭,可尽管小身子在颤抖,却含泪坚定道,“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守护族人。”
小鹰儿的眼泪和坚定令执失律感到无力,虽在鹰奴竭尽所能的保护下小鹰儿得以平安成长,她却知族人生存的艰辛,更知身背鹰族复兴重任的哥哥委曲求全下的不易,耳濡目染的小鹰儿也较常人多了一份坚韧执着的心性。
“好,我陪你回去!”抬眼望天,两道热泪滚落,末了,执失律沙哑着嗓子让开了路。
**********
大可汗牙帐,刚探望过雨晴伤势心有宽慰的宇文芳,似没听见下面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呱噪,只静静的坐在佗钵下首左侧,神态优雅从容,却不发一言,眼睛似望着下面的女人们,可瞳子里却分明无物。
而佗钵下首右侧坐着的魁梧中年汉子正气哼哼瞪着宇文芳。
“大可汗,里尼死了,是被千金公主的坐骑给弄死的……”一个侍候佗钵的女人满脸惊魂未定状。
“呜呜,大可汗,里尼死的太惨了,马蹄子踏碎了她肚子的骨头,把内脏都戳碎了,流了一地的血……”另一个女人呜呜哭着,似是很为死去的姐妹伤心。
“大可汗,是千金公主,她明知道自个儿的坐骑性子暴烈却不说,如果里尼知道一定不会骑的,是她害死了里尼!”第三个女人义愤填膺状。
“可不是,她不说也不阻止,我们还都以为千金公主是个大方的让我们试她坐骑的脚力,没想到……”又一个女人惊惧的看眼上首不动声色的宇文芳,似是后怕不已。
……
佗钵黑着张脸看着下面七八个女人声讨千金公主,他忙了一天,这刚回王庭就听说里尼死了,侍候他的女人又死了一个,而且还事关千金公主,他只得耐着性子听。
此时牙帐内无关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心有不安的宇文神庆和长孙晟也被请了出去,虽说在突厥,大可汗的女人抛头露面很是正常,可毕竟面对一堆的女人也算是佗钵的后庭之事,除了佗钵,只宇文芳,伺候她的云儿、和涉事的七八个女人在。
若说外人,倒有一个,就是坐在下首冷着脸面色难看的默吡叶护。
里尼是默吡叶护的妻妹,默吡好歹也算是苦主,叶护又是突厥汗国不低的职位,相当于中原有封地手握实权的王爷,佗钵自是要给默吡叶护几分脸面。
佗钵手里把玩着一个制造粗矿的黄金水碗,略略侧脸看看身边的千金公主,美人在侧,女儿香幽幽,怎不令他心神激荡,然宇文芳不着喜怒情绪的颜又令佗钵有些失落:
这女人,怎么就不害怕呢?这么多女人一起指认她,指她故意利用一匹马害死了里尼,好歹死的是伺候她的女人,是默吡叶护的妻妹,她不是应该流泪害怕向他解释求助吗?中原女人似水做的,柔柔弱弱最爱掉眼泪,怎么她就能这么目空一切不再乎呢?
心有担忧的云儿看向宇文芳,几次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并非她沉不住气,实在是这些女人太阴损了,看似没说假话,可也没将真实情况讲出来。
公主不屑同这些身份为妾的女人多说,平白的降低了身份,可这是突厥,这些女人哪懂得做小的本分和应有的礼仪,只巴巴对着大可汗鼓噪,公主若不出言辩驳,情形可不妙啊。
云儿悄然看一眼佗钵,他黑着张脸,眼睛锃亮似听得认真,众口铄金,这可对公主大大不利啊。
再瞧瞧下面的默吡叶护,怎么死的会是他妻妹呢?难怪那个女人会猖狂的夺桃花叱,原来有个叶护姐夫撑腰呢……瞧着佗钵似乎还挺器重默吡叶护,咳,只怕默吡就此同公主结上了梁子。
佗钵突然清咳了一声,一摆手止了下面女人们的呱噪,转过目光看向宇文芳,声音沉闷道:“公主,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宇文芳抬眼看向佗钵,声音清灵灵的如泉水淙淙,令听者心情愉悦,可明眸波光流转却分明流露出疑惑:“大可汗请稍怠,事非曲直真相如何,千金自会给大可汗一个解释。”
宇文芳明眸扫向下面的女人们,撞上宇文芳不怒自威的目光,这些女人不禁心内一凛,莫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目光落在那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女人脸上,冷声道:“你方才说本公主的坐骑性子暴烈?本公主怎么不知自个儿的‘桃花叱’竟成了你们口中脾性暴烈的烈马了?”
宇文芳不解道:“听说游牧一族善骑射,女子的骑术与男子相较也不遑多让,便是连三岁的孩童都会驾驭之术,本公主虽骑术一般,可也能驾驭的了桃花叱,难不成你们的骑术比本宫主这个生长在王府深院的中原人还不如?”
佗钵的女人们感觉被明晃晃的蔑视了,这是明晃晃嘲讽她们骑术太差,驾驭不了烈马还硬要逞能,出了事又怨这怨那,就是不怨自个的无能!
千金公主的坐骑真是性子暴烈?敢骑烈马,这个小女人还真是对他胃口啊……佗钵不由咧了嘴,忽想到这个场合不能笑,不由掩饰性的摸了摸脸上浓虬。
桃花叱他不是没见过,当时第一眼也认定是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可那马表现的实在太温顺了,便是他也没往烈性子上去想。
一直没出声的默吡叶护不由挑眉侧目:难不成他妻妹被“桃花叱”给弄死了,倒还成了她妻妹的错?可想想……还真是这个理,马背上的民族,就算被马给摔死踢死,那也是自个儿骑术不精,不过这事,他可不能就这么认了,否则他来讨公道就被打脸了,家里的婆娘还要跟他哭闹呢。
“千金公主,话不能这么说,”一个眉峰高挑模样貌美却带着刻薄相的女人嚷嚷道,“你明知你的马会耍诈,看着温顺却会突然发难让人防不胜防,你却不肯提醒里尼,你到底按的什么心?”
宇文芳没搭理这个叫嚣的女人,只吩咐传喂养“桃花叱”的马前奴进来说话。
看着跪在地上,脸上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道道血痕刺目的马前奴时,佗钵不禁睇了眼下面的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