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阿史那玷厥低喃出声,抢着在佗钵面前表现的人太多,他根本没兴趣上前,若今日佗钵和千金公主死在乌猎爪下才好呢!也算是行了天葬,呵呵……
可若不借此机会表忠心势必会授人话柄令佗钵不满猜忌,毕竟他曾经的身份……呵呵,佗钵是用他又防着他!
此情此景什么都不做太过惹眼,那他便做些实在的吧,他早已注意到佗钵向阿史温伏将军示意,无奈阿史温伏却没能杀出乌猎群,他已然猜出佗钵吩咐之事,既如此,他便助阿史温伏一臂之力吧!
鹰钩鼻,高颧骨,眼窝深邃目露野性霸气的“达头可汗”阿史那玷厥,眼睛轻眯,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转身而去,几个亲兵立时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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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公主被乌猎鹰群袭击情况危急,消息传了来,正亲自为池安儿重新上药的云儿自是心跳如雷坐不住,失了矜持冷静的她,从守帐的突厥护兵那儿要了把长刀就奔往观礼台方向。
“云儿姐姐,我也去!”步履踉跄的池安儿追出帐外,御用药物果然非凡品,且身上伤势如何她自是心中有数。
“你身上有伤,去了又能如何?”云儿神色有些焦燥,“你且回去,不要添乱!你们两个,看着她。”
云儿性子冷淡,可每每说话举止又透着小女儿家的温柔善良,看似是个好相与的,然此时此刻,语出干脆不容质疑,竟也露出锋利的一面。
两名宫女忙上前扶住额头沁了汗的池安儿,劝慰道:“池安儿,你就听云姑娘的话回去好生养伤,有大可汗,长孙副使和肖都尉在,定会护住公主周全。”她们两个心有侥幸,方才怕得紧,生怕云儿命她们同去救助公主,听说已有宫女死在了乌猎利喙下,好生可怕,虽说她们也生怕千金公主有个闪失,可莫说她们两个,便是所有的宫女齐上阵也打不过一只凶鹰啊。
倒是池安儿,本是带罪小宫女险被郡主折磨死,却生生入了云姑娘的眼,日后怕是轻易开罪不得了,两个宫女心内思忖着,越发有意交好,柔声宽慰心有担忧的池安儿。
当云儿赶到观礼台时,人鹰混战正激烈!
满目尽是利喙勾爪黑漆漆的乌猎,一抹芊娇红影被困中央,似终要被黑暗所吞噬……
“放箭,快放箭!”喊声四起,箭矢嗖嗖,可射中的寥寥,如肖念所说,这些乌猎鹰简直成了精,不仅有打前沿的挥翅猛扫将箭矢横空扫落,又似知弓箭手所想,低空掠袭的乌猎与人混战,令弓箭手畏手畏脚,优势尽失。
乌猎深谙战术,如组织有序冲锋陷阵的将士,很快将众人层层分割,数十只乌猎轮番进攻,攻势凶猛,一时血肉翻飞惨叫连连,时不时有乌猎叼着血糊糊的大块头皮,利爪扯着血淋淋断肢从头顶掠过,浓腥的血洒在人脸上身上,让人心惶惶……
台下傻了眼的看客也受了牵连,更有人被凶性大发斗红了眼的乌猎抓花了脸,甚至还有孩童险被提溜到半空。
终落了单的宇文芳已是微喘气息乱,略扬头,几缕散乱黑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衬得雪白小脸儿份外妖娆,生死瞬间,心内竟然有着一丝轻松:终于要结束了吗?
“啊——”同时被几只乌猎围攻的长孙晟眼见宇文芳落单,红了眼的他嘶吼出声,右手挥剑砍杀,左手往腰间摸去,一抖手,腰间的虎头玄铁盘扣腰带便如活蛇一般缠上他左手腕,回手猛扬,“啪”,虎头腰带飞了出去正暴抽上抓向宇文芳的乌猎。
一只乌猎败退,另几只乌猎立时抢上,其中两只乌猎爪子上尚沾有黏糊糊的血肉沫子。
宇文芳只一恍神间,锋爪已逼近她面门不足半掌之距,两道蓝光过,快得不为人察,“啁……”一声惨唳,逼近的两只利爪像软面一般齐齐搭拉了下来,竟是被生生打断。
宇文芳眼睁睁着断爪的乌猎跌落脚下,眸光一滞,瞳子里又映出一个弯勾利喙的鹰头,一点红光闪现,叨向她的利喙已被齐根打飞,血,瞬时从肉窟窿飙了出来,温热的血滴迸溅到宇文芳的脸上。
没了尖嘴利喙的乌猎“咕咚”砸落她身前,竟是疼的在地上直翻滚。
凄厉的鹰唳声此起彼伏,被打断尖喙利爪的乌猎纷纷跌落,很快,宇文芳身边堆聚了十七八只伤残的乌猎,四散摊开来,很是惊悚壮观,它们挣扎着,无助的扑棱着翅膀,却是再也没能力逞凶……
而当又一只袭击她却被被打断翅根和爪子的乌猎“呯”的一声落地,一颗鲜艳的珊瑚珠子也随之跳了几跳,而后骨碌碌直滚到宇文芳脚边停了下来,拇指肚大小的艳红珊瑚珠子,竟是比她凤靴上的红宝石还要光闪耀眼。
脑中飞闪过什么,未及抓住,压力骤减的长孙晟杀出乌猎包围冲向宇文芳,急声问:“公主,你,小心……”突见一点寒光直射宇文芳胸口,虽知是暗器,然挥剑相救已是来不及。
“叮”的一声清脆响淹没在呱噪的吼声和鹰戾声,后知后觉的宇文芳低了眉宇,地上又多了一颗蓝色珊瑚珠,而被打落的那枚泛着幽幽青光的蛇盘身形状的暗器正巧弹进一只断爪的乌猎身上半分,那只乌猎只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
宇文芳霍然抬眸看去,正对上台下人群后角落处冷天奴幽黑冷凝的凤眸,果不其然,他手上还兀自“把玩”着怀中女孩儿戴着的珊瑚珠子头冠。
呃……他,这是在怪她?
他分明在生气,神色冷嗖嗖的,目光中是不假掩饰的担忧,更多的是责备,甚至是……失望!
心有莫名的宇文芳再定晴细看时,端坐火红马背上的人已移了目光,只冷漠的盯着乌猎动向。
突然,似是听到了某种招唤,剩下的十余只乌猎齐齐停止攻击,一飞冲天,来的突然,去得匆匆,很快,便飞得没了影儿。
宇文芳怔怔出神,长孙晟顺着她视线望去,只看见远离人群的一人一骑,火红战马上的背影挺拔如松,银白风氅上点点“红梅”火热绽放,高高束着的墨发随风飞扬,只看背影,便惹人遐想……收回目光,弯身小心翼翼拔出那枚蛇盘身形的暗器,长孙晟神色一凛,显然,暗器上有毒,末了,目光又定在地上几枚珊瑚珠子上。
心有余悸的佗钵看着台上台下伤者众及触目所见的鲜血碎肉断肢,默了默,眼底涌动着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