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喀木”染史泥傅心胸狭窄行事阴诡狡诈,他是上一任“大巫屠”收养的孤儿,“大巫屠”座下两名弟子,一位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已被尊为“巫屠”,另一位便是染史泥傅。
染史泥傅虽是“大巫屠”的亲传弟子,却不知何故并不受“大巫屠”所喜,然在“大巫屠”突然亡故后,其指定传承的大弟子“巫图”又莫名失了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唯二的弟子染史泥傅便成了漠北草原上最具神力的通灵者。
因“大巫屠”死的突然,染史泥傅未经他正式起灵坛告祝草原诸神灵赋于其传承,便只能位居“大喀木”之职,虽如此,大喀木也是漠北草原上令人敬畏的存在。
而多年来被“大喀木”染史泥傅惦念上的人,无一不是被其活生生行了血祭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得悉“大喀木”惦念上了自己的儿子,冷潇雨自是心生警惕。
“染史泥傅为何忽对天奴起了兴趣?”冷潇雨缓步走向苦密杆,寒凛的眸光令他不敢直视。
已被震慑住的苦密杆老老实实作答:“大喀木作了占卜,说有邪灵再世作乱!”
“邪灵?”
“是,”苦密杆眼神游移心有畏惧,“大喀木指邪灵就附在你儿子冷天奴身上!”
“一派胡言!”冷潇雨神色徒然一寒。
“呃……”
突厥男子焉巴了声音,却又不得不解释道:
“冷,冷先生你不是不知,日前天呈异象红月升空,嗜血红月,这可是漠北草原上从未降过的大凶之兆!凶兆来的蹊跷,所以大喀木才做了占卜向神灵求示。”
冷潇雨心内冷哼:蛮夷之族不晓天文地理,不知幽明之故,却以所谓的凶兆来惑乱人心,染史泥傅,你以邪灵蛊惑人心倒也罢了,却指天奴为邪灵,所图何在?
“今晨大喀木又占卜到异数,他说邪灵初世尚不足惧,可假以时日必成大患!邪灵既已附你儿子身上,他必会给整个漠北草原带来灭顶灾难,所,所以……”
“所以,染史泥傅想将我儿尽速除之?”冷潇雨不怒反笑,只是摄人心魄的桃花眼里全无笑意。
面对对方黑瞳里翻滚涌动的森森杀气,苦密杆嘴巴抽筋早已没了声。
然森森杀气不过瞬间便敛了去,又是之前的淡漠从容,冷潇雨一个眼神扫去,夜鹰立时松手退到一旁。
陡然没了压制的突厥男子禁不住咳嗽几声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觉胸口畅快许多,偷眼看沉吟不语的冷潇雨,余光又悄然扫过退到一旁目不旁视鼻观心的夜鹰,心知今日落到冷潇雨手中断无善了可能,再想想大喀木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狠毒手段,心下打定了主意,旋即贱兮兮的咧开嘴一脸讨好状,那满脸横肉堆着的笑令旁观的夜鹰直感恶寒。
“冷先生,我都说了,我全都说了,我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你若放过我,我保证,我保证今天的事绝不说出去……”
“噗——”
三枚薄如蝉翼的暗器突从突厥男子口中喷出,闪电般直击冷潇雨。
夜鹰纹丝不动,冷漠旁观:垂死之人徒劳挣扎,何必呢!
果不其然,突厥男子像被吓掉了魂儿,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在冷潇雨身前定住的三枚暗器,三枚小指肚大小的轻薄暗器就像停在半空中翕动着的蝉翼,还“嗡嗡”作响,末了齐齐坠落,着地时又发出金属的“叮叮”轻响声。
冷潇雨面色平静如初,可徒然侵袭而至的寒煞气足以令突厥男子浑身血液凝滞。
“你……你……”突厥男子艰难的抖动着几近冻僵的嘴巴,他知道这非妖法,他曾听“大喀木”提及中原有武功高绝内力深厚者,能隔空以气御敌,他今日算是见识了,也算开了眼。
突厥男子牙关紧咬,嘴唇泛了紫,眼里满是垂死乞求却已发不出声,冷潇雨唇边一抹冷笑,突收了内力撤了威压,突厥男子冻僵的身上一暖险些瘫倒在地。
乌弋部落王族独有的‘盘蛇刹’暗器!扫一眼地上泛着青光的蛇盘身形状的不巧暗器,冷潇雨神色一顿,而后悠悠道:
“当年乌弋部落兵败,大喀木不但将乌弋部落的汗王血祭了草原神,还迫使乌弋部汗王死前传授了他‘盘蛇刹’,看来你还真是得大喀木器重,他竟也传了你。”
突厥男子面如死灰:“你竟然知道?”
“我说过,我知道的远超过你想像。”冷潇雨声音淡淡,仿若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想保住你的舌头,就让你嘴中余留的‘盘蛇刹’静静的呆着。”
一击不成,再击无用。
颓丧的突厥男子眼睛一亮,冷潇雨这样说难不成是要放过他?生的希翼令他强打了精神。
“既是染史泥傅的亲信可经手调弄‘颠木香’,却为何从未见你在染史泥傅身边出入?”
主人似乎对“颠木香”很上心,颠木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旁静听着的夜鹰也起了好奇心。
“冷先生既知‘颠木香’就该明白大喀木为何不允我人前露面!我这指尖颜色与常人不同,怕引人猜忌徒招不必要的麻烦。”苦密杆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作答。
苦密杆十个指尖呈现紫红双纹:紫纹妖娆,红纹如血,指尖紫红双纹相互纠缠诡异又惹眼,冷潇雨淡漠的扫一眼似有所思:
“若只是调制‘颠木香’也就罢了,只怕是不欲人知染史泥傅在利用‘颠木香’制阴毒吧!”
“啊……”苦密杆脸部肌肉又不由自控的抽搐。
不过是随口一诈,苦密杆的表情却暴露出染史泥傅制颠木香阴毒的事实,这,就有趣了。
冷潇雨唇边一抹玩味,末了,这抹玩味之意变得几许复杂,似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冷潇雨转了眼眸望向中原方向,眼角微翘慑人魂魄的桃花眼晦暗不明:
那个人便是死于颠木香阴毒下,无色无味,突然暴发,便是最负盛名的御医也束手无策,那个人死时可是想了个明白?亦或是做了个糊涂鬼?
四周孤寂萧索,唯猎猎风声响在耳边令人心颤。
半响,眸光轻动的冷潇雨转回视线,声音低沉幽幽,仿若遥遥而来,像是说给懵懂不明的夜鹰听,又像是自说自话:
“颠木花,漠北独有,生于密林长于地底沼泥,此花诡异霸道,又似一山不容二虎,发现之地绝不会再长有第二株。”
“颠木花扎根百年后方才破土而出,暗夜中成长又百年方才开花结果,两百年的等待却是花开三日且只孕育一枚种子,三日后鲜花凋敝根茎尽枯,种子复入地底又待另一个百年而出。”
“颠木花虽为世间奇花,但其扎于密林地底两百载之久的根茎更为世间罕有药效香料,燃其根茎后生幽幽异香故得名‘颠木香’,白日里燃香可醒脑提神令人心神清明,夜里燃香则令人身心舒缓消疲入梦,其药香天然而成与人无害,实是香中奇品。”
“然颠木香倒底也深具两百载扎根地底所吸收的地阴邪寒之毒,虽单纯燃香不会激出寒毒,但若以天山之巅的雪莲为药引,再经特殊毒物催发百日便可药培制成‘颠木香’阴毒。”
天山雪莲难采,开在天山之巅的雪莲更是世间罕有,原因无它,几乎没人能活着走上终年白雪皑皑的天山之巅。
迎着冷潇雨洞悉一切的眸子,苦密杆脸色灰白如丧考妣,冷潇雨却兀自淡淡道:
“颠木香阴毒,至阴之毒,世间阴毒之首,只因以天山雪莲为引所制成的阴毒香味全消,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初初被下毒者,如同服用了不老仙丹,看似有培元固基之效令人生机勃勃,实则悄然摧毁身体基元而不自知不得察,直至突然暴发死的不明不白。”
夜鹰心内暗暗吃惊:阴毒之首?难怪主人会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