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冷天奴的耳力不需回头查看就知来的这几人所乘的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尤其为首者,其坐骑堪称极品。
亢奋的“赤烈”甩尾扬蹄跃跃欲试,拉开架式欲与对方一较高下。
冷天奴一声低啸,赤烈悻悻的收了雀跃,却不甘的冲冷天奴喷气打着响鼻。
冷天奴失笑,起身上前拍了拍马脑袋示意它稳住。
五匹骏马转眼到了近前,交错的刹那间为首者“吁”声起,勒住缰绳回转过马头仔细打量起赤烈。
五人皆是突厥服饰,挡风沙的面巾半遮着脸,只露着烁烁光闪的眼睛。
赤烈长嘶一声,兴奋的朝为首者坐下油黑发亮的高头大黑马打招呼,高头大黑马却重重从鼻孔中喷出个响鼻儿,似是不屑的一甩脑袋没搭理它。
如此不给面子?赤烈不乐意了,下意识抬前蹄欲挑衅,没成想警觉的高头大黑马先于它轻跃而起扬了前蹄予以警告震慑,两马隔空呲牙比划开了,各自的主人忙拍着马脑袋加以安抚。
两马相互挑衅欲一较高低的气势令旁边的思依看得心有好笑,有冷天奴在此,她自不会多说什么,只在旁静静观望。
为首者向身旁一人轻声耳语几句,旋即一个年轻中气十足的声音起:
“小兄弟,我们买下你这匹马,这些,都是你的了!”
一只布着薄茧的大手忽摊到冷天奴眼前,掌上托着的是四个沉甸甸的大金锭。
似是领会了对方意图,赤烈不屑的“哼唧”两声,末了冲高头大黑马又翻了嘴皮子呲了呲牙。
踢云乌骓终于正眼看向赤烈,重重打了个响鼻,不断狠刨地的两前蹄表明了它很热切的想教训赤烈一番,无奈缰绳在主人手里,主人似乎不想放它过去。
冷天奴眼底里含了点点笑意,似笑又似无奈的又拍拍赤烈脑袋,抬眼望去,说话的年轻男子身着青色斜襟短猎装,淡青色的头巾扫过脖颈子遮住了半张脸,露着的双眼目光炯炯透着机警,只看他眼部特征,就知对方来自中原大地。
迎着冷天奴的目光,那托着金锭的手又郑重掂了掂示意冷天奴看仔细了这沉甸甸的黄金。
冷天奴淡淡一笑,云淡风轻般的声音道:“这马,我不卖!”
不卖?
见眼前着一袭乌金色风氅的中原小子神色淡然视黄金为无物,金戈一愣,不由看向德亲王,德亲王眸色深沉,略一思忖,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他,金戈将此物连同那四个大金锭一并又伸到冷天奴眼前。
“好漂亮的夜明珠!”思依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金戈不由看了看盛装打扮漂亮可人的思依,拉下遮脸的面巾,露出年轻英武的一张脸,唇边一抹得意:
“姑娘倒是有些见识,也知此为夜明珠!”转而又睨向冷天奴,声音铿锵有力:“小兄弟也是识货之人知道待价而沽!你可看仔细了,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足以买下数支商队,有了它,你可在边城换取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当看清对方掌心中发着青莹莹光芒的夜明珠时冷天奴眼底里现了丝惊讶,似是心有所动,不禁转了目光看了眼一言不发的为首者,可末了又摇了摇头。
紧盯着他举动的金戈心有不快,霍地跳下马来一只大手拍向他左肩头,刺骨伤痛倏地的传来,冷天奴神色未动然眸光一沉。
“小兄弟,你可知这夜明珠有多少达官显贵终其一生难见其影,你却还嫌少?你倒好大的胃口,如果还嫌少你尽可开出个价钱来!”
“与钱无关,是我这马不卖!”冷天奴好脾气的解释着。
“你可想清楚了?”声音重了几分。
冷天奴徒觉搭在左肩上的这只手已如千斤重锤般生生的压了下来,似要将他的半边身子按压入土,他能感觉得出伤口复又迸裂。
他剑眉微蹙:天底下哪有这般强买强卖的道理!
漠北草原上是有人打过赤烈的主意,可都死了!不是被他杀了,便是被赤烈活活踢死踩死。
金戈原本想给这无知小子点苦头吃,谁知一股强大内劲突然反冲脉门将他的手生生震开,金戈讶然心知自己走眼了,可立时又起了试对方身手的念头,旋即挥拳直取冷天奴前胸要害,冷天奴急撤身右腿已扫向对方,两人旋即战在一处,动作快得只余身形绰绰。
思依紧张的观望着,而马上德亲王幽寂的眸色里波光动显了饶有兴致。
不过三十余回合拳来脚往的两道身影倏的分开。
金戈表情诧异难以置信,他察觉到对方并未尽全力,非但看不出其师出所从甚至于对方有意在显摆。
冷天奴则不动声色又自顾走向赤烈捋着它火红的长马鬃,赤烈惬意的扬了扬脑袋打了声响鼻儿。
“扑哧!”思依失笑,只看金戈的表情就知他没讨了便宜,被个姑娘嘲笑金戈脸上挂不住了,不由回目而瞪。
“这位公子,你家中可有兄弟?”思依柔声问。
“姑娘什么意思?”
“我许公子重金买走你家兄弟,公子是否会欣然同意?”
“姑娘真是一派胡言!”金戈黑了脸,连个突厥女人也敢调笑他不成?!
“戈儿,”一直冷眼看着的德亲王出了声,声音浑厚沉稳,“这姑娘是说这匹宝马于这年轻人如同是手足兄弟,既是情同手足哪有将兄弟卖了的道理!”
冷天奴不由微勾唇,看向端坐在“踢云乌骓”背上的德亲王,方才与金戈动武时,他感受到定在他身上的极具威压的咄咄目光,不必看也知是来自“踢云乌骓”背上的主人。
此时德亲王亦将脸前的面巾拉至颌下,在冷天奴的视线下大大方方露出真容。
冷天奴不动声色将对方深深印入脑海,这位人物,他早有所耳闻,却百闻不如一见:
四十出头的年岁经岁月沉淀集内敛傲然于一体,乍看一身儒雅风姿却又难掩骨子里生就的霸气,脸如神工刀刻精致大气,浓黑剑眉入鬓,圆眼星眸,黑瞳沉幽若深潭,从眉眼中可寻得年轻时的俊美风韵,如今那深邃内敛的黑瞳中难掩的却是沧桑甚至些许的悲凉。
德亲王亦看着冷天奴,目光清浅却将他看了个通透,眼前身材修长面冠如玉,剑眉凤眸的年轻人看似从容淡然一翩翩美少年,可那上挑的眉峰熠熠光闪的黑瞳里却透着睿智,隐着桀骜不驯的脾性。
他的这双凤眸……竟有几分熟识感,却又想不起这几分熟识从何而来?
却不知不是想不起,是根本不敢深想,不愿勾起沉痛的绝望的记忆。
德亲王目光又落到冷天奴腰间那把镶金嵌玉的“玄月”短刀上,久经沙场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把短刀奢华浮夸的外表下藏着的是内里的寒煞凶气。
好刀!一介布衣小子竟佩有如此嗜血利器,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