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呵呵……”
不怀好意甚至是得意的嗤笑声传了来,在这天将将亮的寂静清晨里尤为刺耳。
池安儿忙回头,十几个突厥兵簇拥着一个身材矮小却敦实粗壮的少年走至近前,少年十五六岁模样,黄金抹额将油光发亮的黑发束着,满脸横肉目光不善,被人簇拥着颇有种老气横秋的感觉,衬着他眉宇间那点点稚嫩感更有些诡异。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鹰奴低低的声音满含愧疚,池安儿不安的又看看鹰奴:她到底救了个什么人?
“呵呵,贱奴果然有帮凶!”阿巴齐睨一眼鹰奴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又盯向一脸懵怔的池安儿,忽的眼睛一亮,瞅着她粉润娇俏的小脸儿,再看看她一袭杏色宫装,心里高兴了几分,总算是有了点儿收获啊。
昨儿他亲手将鹰奴狠狠鞭笞了一顿,又吊在树上整整一夜,消息也大张旗鼓的放了出去,可小鹰儿没引来,倒是将许多鹰族贱奴引来了,一直等在这里的阿史温伏将军很快将人都抓了起来。
听说在王庭的鹰族贱奴也得了消息要造反,不过被早得了消息的大可汗亲兵镇压了下去,大可汗倒是宠爱千金公主,事情做的干脆利落,迎亲夜宴上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鹰族族人哗变的事。
今儿天还没亮,阿史温伏将军就急着回王庭复命,提了鹰奴走人。
心有不甘的阿巴齐也跟了来,这刚将人栓到拴马杆上,外松内紧只想最后试一次能否引出小鹰儿,结果呢,他早饭还没吃两口呢,监视的人就来报有个北周的小宫女在为鹰奴上药,他率人匆匆过来,正堵了个正着。
阿巴齐上下打量着池安儿,笑得阴邪:“没想到刚将鹰奴押解到王庭,他的同伙就急着来救人了,来人,把这个女奴带走,我要亲自审问。”
阿巴齐不怀好意的眼神儿令池安儿脊背生寒,眼见目露凶光的突厥护卫扑了过来,池安儿白了小脸儿,忙不迭起身夺路而逃,可刚迈出腿,突地一顿,猛回头俯身抓起云丝软针包塞怀里撒腿又跑。
正为池安儿的安危忧心不已的鹰奴看得有些傻眼:那些针就这么重要?逃命都不忘了拿?
池安儿不过跑了几步便被突厥护卫追上一把给逮了过去。
“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她的事!”鹰奴情急下踉跄着起身欲相救,却猛咳出口血“扑腾”又倒了下去。
“放开我!救命……”
五大三粗的两突厥兵挟制住池安儿,就像老鹰爪下的小鸡崽,无助的挣扎扑棱却怎么也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呵呵,还是个烈性子的,好玩儿。”阿巴齐咧嘴大笑,走上前,扬手就要去掐池安儿的下巴,蓦地后衣领一紧,阿巴齐尚不及回神人就腾空飞了出去,“扑腾”声中,正砸在后面张嘴哈哈大笑看热闹的突厥护卫们身上,地上立时躺了三四个人。
池安儿只觉劲风过,额前几缕青丝飞扬,眼前一暗,一道玄色身形闪过,耳边两声沉闷声起,钳着她臂膀的两名突厥护卫已被踹飞。
脚下不稳的池安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及时拽住她,一拉一带,顺势将她带入怀,可那人似乎又觉不妥,立时又一推一拉,变故不过瞬间,待她眸光定后,人已站在长孙晟身侧。
惊魂未定的池安儿傻傻看着脸色沉沉的长孙晟,半响回了神,不禁惊喜过望,脱口而出:“长孙大人,呃……”可话未说完便被他冷冷扫过来的眸光吓得声音一噎,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字。
她不敢说话长孙晟却开了口,看着小脸儿发白怯生生的池安儿,肃声道:
“池安儿,你不回去侍候着跑到这里干什么?身为宫女做事如此懈怠就不怕公主问罪再挨板子吗?”
“奴,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回去。”见长孙晟不耐的一摆手,连礼也顾不得施的她忙要退下。
另一边的阿巴齐已爬起身,有几个人肉垫子护着,他没伤分毫,只是心头的火儿越发大了,他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扔了出去,当他土库族的继承人是死的吗?!
“站住,不准走!”阿巴齐挡住池安儿去路。
长孙晟方才话已表明池安儿的身份,既是千金公主的宫女,便由不得它人欺凌,更不可能与什么鹰奴相勾结,可阿巴齐不在乎,他本就有心挑衅,得了这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千金公主抢了左夫人的“可敦”之位,“抢”了原应属于他姑姑的尊荣,千金公主就是他的敌人,只要能给千金公主添堵,他就高兴。
阿巴齐手一挥,跟着他的突厥亲兵立时围住长孙晟和池安儿。
“长,长孙大人……”
池安儿怯生生着,脚下禁不住向长孙晟身边挪,本能的寻求他的保护。
长孙晟气得好笑:现在才知道怕?方才救人时怎不知道怕,什么人都敢救,真不知是胆大还是无知?
长孙晟大步挡在前,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有阿巴齐这么个人存在似的正眼打量了几眼,冷声问:“你是何人?”
到底只十二的年岁,便是外形发育太过成熟这脑子见识还是跟不上,听长孙晟如此问,心有骄傲的阿巴齐巴不得亮出自己的名号吓退对方,腆了胸脯,双眼一瞪语出傲慢:
“瞎了你的眼,连我阿巴齐都不知道?你听好了,我姑父是佗钵大可汗,姑姑是大可汗的左夫人,我老子冒乌顿是土库族的汗王,我就是土库族将来继任的汗王!”
冒乌顿有十几个女人,偏偏只一独子,这个独子还是从名正言顺的老婆肚子里出来的,冒乌顿自是宠这个儿子宠得厉害,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阿巴齐也不由以未来土库族汗王的身份自得。
原来就是这小子拦下“达头可汗”玷厥讨要西域小舞娘,果然猖狂!
“也就是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在阿巴齐报出一连串的名号后,长孙晟淡淡道,末了,不以为然的又扫他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说:你个尚无头衔封号的小汗王儿子何必借势出来狐假虎威!
“你,你个中原人敢瞧不起我?”被蔑视了的阿巴齐气急败坏怒吼道,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当众明晃晃如此挑衅他。
今日,这个叫池安儿的女奴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