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木珠和阿赫娜打定了主意:傻宝儿,我们一定会帮你将这盘肉藏好,悄悄藏树上风干了也不会坏掉,到时每天啃上一小口,一天都会感到满足快活呢,对,就这么决定了,留一些给宝儿,其它的偷偷给族里的孩子们送去。
“那……”宝儿眨巴眨巴眼睛,终于移开了吃食,巴巴的望着冬儿哀求道,“那我肚子不疼了就可以吃肉了吗?”
“你呀,这可怜的小模样,好像公主会饿着你似的,”冬儿点了点她额头,笑道,“只要肚子好了,以后自然有得你吃,公主从不会苛待服侍她的人,只要你们忠心。”
冬儿话中有话,目光扫向蓝木珠和阿赫娜,两人也早站了起来,迎视着冬儿审视的目光,两人下意识低垂了脑袋。
蓝木珠和阿赫娜同为十九岁,洗干净脸,打扮齐整了的两女孩儿看上去黑长眉毛大眼睛,深棕色的瞳子高鼻梁,模样算得上漂亮。
两人手上布满厚茧人长得也瘦,总是面无表情又卑微的低着脑袋,静静的很没什么存在感。
从宝儿口中得知蓝木珠和阿赫娜的情况后,冬儿既同情又警惕,毕竟是大可汗赏下来的人,还是谨慎些好,便是调教好了礼仪规矩,也只能让她们做粗使的婢女,不能让她们在公主跟前伺候。
“千金公主是好人,我一定听千金公主的话,”宝儿使劲点头,而后巴巴着眼睛又问,“冬儿姐姐,那我以后都会有肉吃吗?”
冬儿似笑非笑道:“宝儿,是不是给你肉吃你便觉得是好人?”
宝儿很认真的摇头:“族长说,坏人给肉吃还是坏人,好人不给肉吃也还是好人,我知道千金公主是好人,就算不给我肉吃,我也一定听她的话。”
“族长?”冬儿有些迟疑,“就是鹰奴?”那个驱乌猎行凶的邪恶之人还能说出这种话?
宝儿使劲点点头:“如果族长知道库里弟弟已经抹了药,身体也不热了,一定会感激千金公主的,族长救不了库里弟弟的父母,可拼死救下了库里弟弟,如果库里弟弟再死了,族长一定会很难过。”
蓝木珠和阿赫娜悄然互视,末了齐齐又垂了眼帘,心有悲哀,知道她们所做,或许,族长会对她们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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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汝南公宇文神庆携送亲副使长孙晟过来请安,宇文芳心有奇怪,可也未表现出来,只请二人进毡房说话。
虽昨夜饮了几杯烈酒,可酒量极好的宇文芳并非佗钵所看见的脸上粉面桃花红晕尽染不胜酒力,加之深夜从噩梦中惊醒,宇文芳后半夜并未再沉睡过去。
云儿惦念着宇文芳,一早过来就见起得大早的宇文芳在冬儿和四个宫女的服侍下已梳妆打扮妥当,见云儿过来,冬儿极有眼力劲儿的带着几个宫女出去了。
听云儿说起昨后半夜雨晴醒过来一次,宇文芳甚是宽慰,正想亲自过去探望呢,宇文神庆和长孙晟给她请安来了。
长孙晟并未多做虚言,直言昨夜所发生之事:
鹰奴纵虎雕杀害左夫人和阿巴齐时被抓,阿史温伏将军赶到时正看见血腥一幕!
鹰族族人造反,可手无兵器的鹰族族人很快被残酷镇压,死了许多人,一些老人幼儿受了牵连也被抓了起来!
塔弥若死了,说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跟着她的两个婢女也被毒蛇咬后毒发身亡!
今晨天还未亮时佗钵大可汗就率了一队亲兵同大喀木出了王庭,去向不明!
宇文芳惊讶道:“昨夜夜宴上大可汗随口说了两句,我原还以为左夫人为了脱罪才指鹰奴故意纵畜牲伤她,却不想竟是真的?”
“这事应是假不了,”长孙晟道,“末将无意间听到阿巴齐对大喀木身边的萨满说了此事,阿巴齐提到鹰奴纵虎雕杀人时咬牙切齿,不似作假,而且说到虎雕抓向他面门时能听出他非常害怕,声音都在颤抖。”
长孙晟同阿巴齐面对面打了交道,他相信,以阿巴齐嚣张作风,便是假装也装不到好处,除非他是真心害怕,显然,提到虎雕杀他时,他依然后怕吓得要死。
“或许鹰奴已知左夫人要拿他做替罪羊,他为求自保才反主,”宇文神庆寻思着,“刚才我同长孙副使过来时看见被活捉的鹰奴,左夫人让他活着见大可汗,就不怕鹰奴向大可汗讲出实情?”
“左夫人敢如此行事,自是有把握的。”宇文芳神色已复归淡然,淡淡道,“既是鹰族族长,想来,他的族人便是他的软胁吧。”
长孙晟似想到什么:“公主,我听几个突厥兵聊天说左夫人已悬赏千头牛捉拿小鹰儿,说是鹰奴的妹子小鹰儿和几个族人在鹰奴纵乌猎行凶之前就逃跑了,而且昨夜他们从造反被抓的鹰族族人口中也没审出什么,小鹰儿人也还没抓到。”
千头牛的赏金可是够重的!难怪突厥兵们聊得热切,若非还要当值,估计早就奔着这千头牛的赏金去了。
如果说佗钵为了给北周,给千金公主一个交待,鹰奴自是要杀,然如此一来鹰族必反,虽是最卑微的贱奴,可也有数千之众,一下子全杀了,对左夫人甚至佗钵而言算得上是不小的损失,再卑贱,那也是财富和劳力啊。
正如佗钵将五十名鹰族少女送给西域乌孙王换取二十匹上等天马作配种,这可都是鹰族带来的财富和战力……
“鹰奴一死,他妹子小鹰儿继任族长,鹰族族人自不会有异,左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宇文神庆皱了皱眉,有些担忧道,“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这个小鹰儿也会怨恨公主吧,毕竟,她年纪尚小容易受人挑唆摆布。”
宇文神庆虽非宇文芳嫡亲伯父,然毕竟沾亲带故,私下里宇文芳也尊他一声“伯父”,但凡能提点这个侄女的,他还是愿意多加提点。
宇文芳心领他的好意,可有些事,虽心知肚明,然也只能看形势发展。
宇文芳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张艳丽又飞扬的面容,喃喃出声:“塔弥若,我昨日还刚同她说了些许话……”刚从她手中救下了宝儿,怎人就突然死了?还是被毒蛇咬死的,是意外还是?
一个宫女入帐,低声对守在帐门口的宫女说着什么,神色间有些焦灼,云儿见状不由皱眉:雨晴受伤,夏儿身死,冬儿还有许多琐碎事要处理,如此一来,公主身边可用的心腹就捉襟见肘了。
未及云儿上前问话,看在眼的宇文芳已开了口:
“何事慌张?”
宫女忙上前躬身禀明:“禀公主,外面几位……”宫女声音一顿不知该如何称谓,可想到自家公主是妻,那些女人不过是妾时,旋即也不再纠结称谓,道,“几位伺候大可汗的女人硬要骑公主您的‘桃花叱’,负责喂养的马前奴不肯,却挨了鞭子,桃花叱也被她们强牵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