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所做种种,左夫人确实看得清楚。
鹰奴隐在远处高高油木松上低啸御兽时,她就在他身侧窥视着观礼台上发生的一切,并非怀疑鹰奴御兽本事,实是想亲眼见证情敌容颜尽毁哀号惨叫的画面而已。
未成想几只乌猎竟没能成事,失望恼怒得她起了杀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取了千金公主的性命,立时逼迫鹰奴痛下杀手,可没想到数十只乌猎齐上阵竟也没能伤千金公主分毫……
千金公主没死,却暴露了她的歹毒心思,左夫人很有偷鸡不成失把米的懊恼,可之前便已打定主意拎出鹰奴为替罪羊,临了她倒也没什么可惊慌的。
目光又落在被阿巴齐踩在脚底下肆意殴打侮辱的鹰奴脸上,左夫人眼窝深陷的黑亮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若有可能,她还是想留下他,虽然他性子这么倔强执拗不讨喜,可他的冷漠倔强却偏偏令她心有着迷难以割舍……可事已至此,他必须死!
若非半个月前她无意中发现鹰奴的妹子小鹰儿也会驱兽技能,她还真未必会听高绍义所劝行此险招儿。
不过她却没料到鹰奴此次遣乌猎群袭击千金公主时,竟偷偷的先将小鹰儿给藏匿了起来,看来鹰奴早有准备,或许他也意识到她对他起了杀心吧。
血不断从鹰奴嘴角溢出,那艳红色看在阿巴齐眼里越发暗芒闪,似狼舔舐着猎物的血腥亢奋不已,阿巴齐咧了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你个肮脏的贱奴,主人说话哪有你狡辩的份儿!暴露了身份,连累了我姑姑不说,连千金公主的小嫩皮儿都没伤到一块儿,我呸!”
他一口唾沫吐到鹰奴身上,鄙视道:“还鹰族的族长呢,这么没用!没用的人就不该活,不如将你宰了,当着你族人的面将你的血肉一块块割下来喂食给他们的崽子,他们不是尊敬你吗?”阿巴齐笑容阴森,“用你的血肉喂那些快要饿死的小贱崽子,他们应该会很感激你这个族长的吧?说,你将小鹰儿到底藏哪儿去了?”
提起小鹰儿阿巴齐便暴躁的很,他早就看中了小鹰儿,这个小女奴虽才九岁,可就是令他动了心,总想将她捧在手里好好的把玩。
他阿巴齐是土库族未来的小汗王,有父亲冒乌顿的撑腰,亲姑姑的宠溺,他小小年纪便暴戾成性,只要他想要的,总会想法子得到手,人都以为他对“达头可汗”玷厥重金买下的西域小舞娘感兴趣,实际上他是以此为借口寻玷厥的麻烦,只要他老子和姑姑厌恶忌惮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这次若非他来的及时拦下玷厥,玷厥险些就逮住事败逃跑的鹰奴,他这次既帮了姑姑,又令堂堂“达头可汗”吃了暗亏,阿巴齐很是得意,至于鹰奴,要死也得死在他手上,他还有帐要和这个贱奴算呢!
阿巴齐真正“喜欢”的是小鹰儿,小鹰儿比那些西域小舞娘更合他心意,他几次来见姑姑都打了小鹰儿的主意,只可惜鹰奴警惕得很,每每他将将要抓住小鹰儿时都被鹰奴以死相护搅了好事,若非姑姑及时阻止,气极的他早就将鹰奴剁成了碎肉。
而现在,姑姑弃了鹰奴,鹰奴的命已算不得什么,只要在他死前能逼问出小鹰儿的下落。
“快说,小鹰儿到底在哪儿?”阿巴齐又一脚猛踹到鹰奴的腹部,鹰奴闷哼出声,长长黑羽睫颤抖不停,英俊的五官痛得扭曲,一张嘴吐出口鲜血。
“你个贱奴,别以为将小鹰儿藏起来我就找不到,”阿巴齐不停踹着边冷笑,“抓回小鹰儿,玩儿够了后我要将她风干制成……”
鹰奴脸白的似挂了层冰霜,眸子里杀气陡现,突然反手抓住踹在腹部上的那只脚踝,猛将人甩了出去。
毫无防备的阿巴齐被摔了个嘴啃泥,一旁瞧热闹的护兵们忙不迭上前相救,鹰奴已腾身而起直扑被摔懵了的阿巴齐,他要杀了这个小畜牲,一定要杀了他!
鹰奴拼着一口气,动作迅捷如出山猎豹,可拳头刚挥出去,左夫人勒兰难冷冷的声音响在耳畔:
“别忘了你的族人,你想整个鹰族因你而亡就动手!”
挥出的拳头滞在半空。
左夫人语气满是讥诮:“鹰奴,你可真对得起鹰族对你的信任!”她笃定鹰奴绝不敢以一己之私致整个鹰族遭受灭族之祸。
除了小鹰儿,鹰族族人便是他的软胁,若非如此,以他的本事,早就逃了。
鹰奴瞬间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苍白的脸上弥漫着死气,拳头无力垂落,任几柄明晃晃弯刀架上脖颈子。
“呸,呸呸……你个肮脏的贱奴,竟敢打我!”爬起身的阿巴齐气急败坏吐了几口含泥的唾沫,挥手猛抽了鹰奴两耳光,不解气的他又抬腿猛踢,将神色木然吐血不止的鹰奴踢翻在地。
“你,你们,将这个贱奴给我摁住,把他的右臂给我剁下来!” 阿巴齐近乎歇斯底里吼叫着。
几个护兵按住鹰奴四肢,阿巴齐居高临下俯视着,似欣赏一只垂死的猎物,尚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因狞笑扭曲变形:
“贱奴,你倒是再扑棱啊,你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将整个鹰族男女老少右臂都砍下来!肮脏的贱奴,今日就先砍掉你右臂,如果小鹰儿不现身,明日我就再砍了你左臂,后日再砍了你右腿,咱们慢慢的来,我就不信小鹰儿她不现身!”
阿巴齐转而指着一名护兵喝道,“你,动手!”
地上,血染下颌神色麻木的鹰奴,呆呆凝望着暮色沉沉的天际,失去光泽的眸子里一片空洞,瞳子里妹子小鹰儿的天真笑容渐渐游离虚无……
护兵猛挥起弯刀,寒光起,左夫人忽的眸光一暗扭过脸去。
“吼!吼——”
腥风袭来伴随震天怒吼声,吼声低沉嘶哑震耳欲聋,如猛虎长啸宣示着它的愤怒。
虎啸声吓得众人毛骨悚然,挟风而至的黑色庞然大物已至眼前,未及众人回神,就听到“咔嚓”骨头断裂声。
正举刀欲砍向鹰奴的护卫脑袋已被一只尖硬如铁钳般的勾爪整个罩住,“咔嚓咔嚓”的碎骨声中,骨头几近粉碎的脑袋被生生拔起,血从参差不齐的断颈处喷涌而出,正喷了站在近前的阿巴齐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