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郊退下,回到原处,神色略微有些迟疑,“陛下,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来听听。”皇帝正了正身形,神色严肃。关子郊越是这么迟疑,他就越想知道。
只听关子郊说,“陛下吃的药中,有大量毒性,不可长期服用。”
凤临背后冷汗连连,悄悄抬头去看皇帝,见后者脸色变幻莫测地问,“然后呢?”
关子郊站起身,拿了银针扎在皇帝穴位上,淡淡地回道,“这药虽有毒性,却也只是慢性药罢了。服用的多了,毒素沉积在五脏六腑之中,动气之时,毒性难免会随之发作。方才皇上吐血,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皇帝想了想往日动气时的反应,目光在方才服药的手上看了看,再想到方才咳的血,上面竟然果真有些黑丝,心中大骇,“那可有法子医治?”
关子郊低头沉吟片刻,又上前来给皇帝把了脉,“皇上如今可能已经对此药上了瘾,得慢慢戒掉,这样毒素才会慢慢排出去。”
“好!”皇帝收回手吩咐道,“传令下去,查出幕后黑手,另外,给朕将这药扔了”
“是。”太监战战兢兢,盘着袖子离开。
凤临急了眼,又等了良久,见王羽还是未到,心中大喊不妙,随即面上也是这么做了,“父皇,您就这么信任关子郊吗!”
闻言,皇帝皱了眉,脸色一沉,“怎么?你这是在质问朕识人不清?”
“儿臣绝非这个意思!”凤临一噎,又看向神色淡漠的关子郊,心有不甘,“父皇,关子郊所言之事,一无根据二无证据,父皇怎可轻易交付与他!”
被提到名字,关子郊冷哼一声,收拾了药箱去给蓝若灵看伤。
蓝若灵身上的伤口多半没有出血,这也是为什么纳兰清幽要用鞭子的原因。拿出了药膏来给蓝若灵的手臂上涂了一些,对着臧丹说,“等到她醒过来后,记得给她上药,每天都得上。”
说罢,关子郊将药膏递到臧丹手中。臧丹脸微红,接过药膏道谢,“我会的。”
蓝若灵抬起眼皮,苦笑道,“不过是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别瞎说,还治的还是得治。”易蔷虎着脸,将人拉了过来,“身上有伤就好好待着,睡一会儿吧。”
关子郊点头,对蓝若灵劝道,“今天你的确忙的过头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闻言,蓝若灵没法,只得卧在臧丹怀里假寐一时。
见关子郊不待见自己,凤临脸色登时难看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凤临阴阳怪气地说,“想不到关大人对九王妃这般好,真真是叫人羡慕。”
臧丹脸一黑,瞪着凤临,“你胡说些什么?”
“怎么?本宫说错了?”凤临冷哼一声,“按照关大人对九王妃的这幅态度,难免不叫人想多了吧。”
关子郊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恐怕只有三皇子这样的闲人才会这么想吧。”
三皇子脸顿时黑了,指着关子郊怒呵,“又是这般目无尊法,父皇!请严查关子郊!”
皇帝甚是乏累,按住晴明穴,低声呵斥,“够了!这件事朕会处理!”
“陛下,三皇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关子郊抬起头,微微笑着说,“三皇子殿下想要证据,大可将王羽抓来,便可知事情真相了。”
闻言,凤临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算来算去,竟然还是被他摆了一道!凤临咬牙切齿,“关子郊!”
“臣在。”关子郊对着他轻轻颔首,笑着应道。
凤临恨不得将这张笑脸给撕碎,到了喉咙处的血只能给吞下去。
简直是太失算!凤临瞪了一眼关子郊,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座上,皇帝按着晴明穴的手一顿,转睛一想,随之召了侍卫长,“来人,给朕将王羽带过来。”
“是。”侍卫长点头,刚想离开,又听凤临叫住他,“本宫同你一道去。”
“三皇子这是要临阵逃脱吗?”殿外传来一声清冽的男音,凤临顿时绿了脸,凤擎萧!
皇帝也是诧异,抬起头来,见凤擎萧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人。
“快!围住他!”凤临挥袖,退到人群外,对着一群侍卫大喊。
凤擎萧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过头对着皇帝行李,“见过皇兄。”
皇帝尴尬,看了看一边角落里满身是伤虚弱的蓝若灵,不好应答。凤擎萧随着他的视线转了过去,在看到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蓝若灵时,不由得一怔。
明明出府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分别不过几个时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质问的视线投向皇帝,后者偏过视线。“敢问皇兄,为何臣弟的王妃,会变成这样?”
大殿中无人回复他,又等了一会儿,臧丹实在忍不住,对凤擎萧说道,“纳兰清幽诬陷若灵,皇上连句话都不问就把人给关进了大牢,还任由纳兰清幽用刑!”
“哦?”凤擎萧挑眉,撇过头去看向纳兰清幽,“侄媳这么做了?”
纳兰清幽躲在凤临身后,惨白着脸,“本宫……本宫……”
“好了!”凤临挡住纳兰清幽,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还不给本宫拿下他!万一伤到了父皇,有你们好果子吃!”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九王爷凤擎萧的大名谁没听说过?区区几个侍卫若是能困住凤擎萧,那还了得!
皇帝闭上眼,挥手让侍卫们退下,“好了,九王爷难得进宫一趟,你们做这仗势是作甚?”
凤临咬牙,不甘心地将人撤了下去。见凤临满脸的嫉恨,凤擎萧哈哈大笑,“皇兄说的是,都是自家人,皇侄这么做,难免让本王这个做皇叔的心寒啊!或是说,皇侄在害怕些什么吗?”
“皇叔何出此言!”凤临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本宫为何要这么做,皇叔应该清楚吧。”
谁知道凤擎萧不按常理出牌,怂了怂肩,笑着揶揄,“本王还真是不知道呢。”
凤临黑了脸,瞪着凤擎萧,“那皇叔,是为何要来这里?”
常言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凤临满脸的警惕。只听凤擎萧握拳抱在唇边,唇角挂着些许浅笑,目光却尤为冷冽,“皇侄真的想要知道?”
凤临一声冷哼,不与理会。倒是皇帝好奇,追着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劳烦九弟来找朕?”
闻言,凤擎萧将视线转了过来,看向皇帝,轻轻颔首,“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向皇上禀报。”
“哦?”皇帝被提起了兴趣,绕有兴致的问,“那究竟是何事?”
凤临也是皱眉,心中越发不安起来,视线忍不住瞟向凤擎萧。
只见凤擎萧拍了拍手掌,对着殿外朗声说道,“将人带上来吧。”
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进了殿,神色紧张。皇帝难免有些失望,他私心以为凤擎萧会给他送一些美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皇帝掩下不悦,干巴巴地说道,“这就是九弟带来的人?”
坐在一旁当背景板的纳兰清幽眼皮子一跳,目光转向殿外,定睛一看,竟然是秋亭!
秋亭弓着腰快步进了大殿,便发觉纳兰清幽的视线紧紧锁在自己身上,不禁顿了顿身形。
“草民见过陛下!”秋亭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
皇帝皱眉,不解的看着凤擎萧,“九弟,你带她来做甚?她又是何人?”
“回陛下,此人名唤秋亭,是三皇子妃生产时的接生婆。”凤擎萧低眉浅笑,眸中毫无温度,“所以,臣弟想,对于三皇子妃究竟有没有生下孩子一事,非秋亭最为清楚莫属。”
“砰!”纳兰清幽手一抖,碰倒了桌上的茶杯。
凤擎萧偏过头,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三皇子妃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本王戳中了你的心思?”
皇帝的视线也跟了过去,纳兰清幽登时一怔,“本宫……本宫方才手滑……”
“恰好此时滑了手,”凤擎萧细细斟酌着这几个字,“三皇子妃的借口总是让人无法全然接受。”
纳兰清幽脸色青白,手中握着宫人新呈上来的热茶,袅袅的烟雾盖住自己不成样的面色,“九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怀疑清幽的孩子是假的吗?简直荒唐!”
凤擎萧嗤笑一声,颇为讽刺的对她笑说道,“三皇子妃,你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慌什么呢?”说着,扫了扫茶杯砸在地上染湿了一片的地毯。
纳兰清幽转过脸去,别过凤擎萧的视线,口中喃喃自语,“简直是荒唐……”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怎么的。
凤临一脸阴沉,狠狠地瞪了一眼纳兰清幽,这个女人真是不让人省心!纳兰清幽接到他的警示,慌忙低下头,今天凤临对她极不满意,她不能再出任何一点差错了,不然,就只能沦为棋子。
可怜纳兰清幽长得好,以为自己不出差错的帮凤临夺了皇位就可以不被舍弃,可她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皇子妃,即使母仪天下了,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