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灵若日以继夜地研究草药,救治绯色,绯色终于好了许多。
蓝灵若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嘱咐绯色还是得多加休息,绯色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说道:“王妃才是呢。”
绯色虽然一直躺在床上,却也知道蓝灵若为她做的一切,实在不忍。
蓝灵若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铁木从门外走了进来,瞧见绯色坐在床边,能和蓝灵若说笑了,而且看起来气色不错,很是放心。
他走进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说道:“这是我在安福寺求的符,希望能够保你平安。”
绯色听着,一边将手里的木盒子打开,却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符。
绯色瞧着这符,心里好像很是欣喜。
蓝灵若忍不住赞叹道:“真是有心了。”
这话把铁木弄得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
两个人在绯色这里坐着,陪着绯色聊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起身,到了屋子外面去。
蓝灵若走在前头,而铁木在后边跟上,犹豫了好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也知道铁木想与她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话,便刻意避开了绯色,走回自己的屋子,这才转身望着铁木,说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然而蓝灵若不知道的是,尽管她这么谨慎,关子郊依旧站在窗边,看得见他们,也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只是没有做声。
铁木垂了垂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开口说道:“七日之后,便是王爷和臧丹公主的婚礼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铁木的声音弱弱的,像是蚊虫一般细小,可又刚刚好落入蓝灵若的耳朵里,令人烦躁。
蓝灵若顿在那里,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道:“嗯。”
大概,想表明她的不在意吧。
可是眼神里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悲伤却是骗不了铁木的。
铁木皱了皱眉,他本不想告诉她的,可这婚期将近,倘若日后被她知道,恐怕更加痛不欲生。
不如趁着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的时候告诉她,大概也能免了一生的遗憾。
见蓝灵若这个反应,铁木不禁出声问道:“王妃,是不是……”
铁木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他不必完全说出来。
蓝灵若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随他去吧。”
说完,竟然真的就这样转过身去,继续研制她的草药。
可铁木怎么会看不出来,蓝灵若手上拿着的草药,反反复复都是那几样,这不过是用来欺骗别人、欺骗自己的幌子罢了。
铁木看着实在不忍心,劝说道:“王妃这样,不会后悔吗?”
会吗……
蓝灵若的手顿了顿,掐紧了手上的草药,修长的手指关节处却泛着青白色,就如同她此时的脸色一样。
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
见蓝灵若不肯回答,铁木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一副失望的样子,叹道:“既然王妃心里早有论断,铁木也不便多说,先告辞了。”
说完,朝着蓝灵若恭敬地鞠了鞠躬,转身离开。
等到铁木走了之后,蓝灵若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时,身边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了。
孤独感霎时填满了她整个身体,逼得体内咸涩的泪水不停地往外翻涌出来。
她怎么会不后悔。
“我……我想阻止。”蓝灵若喃喃着,像是铁木还在身旁,想说给他听一般。可是他分明已经不在了。
“我想阻止,我不想让他娶别的女人。”
蓝灵若几乎失声痛哭起来,可又怕被别人听到,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么做,痛苦的无非是她自己而已。
关子郊在窗外看着,着实心疼,想冲进屋子安慰她一番,却又怕骄傲自尊的她会因此而感到羞愧。
他只想帮蓝灵若。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转身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然后策马朝着京城驿馆飞奔过去,找了臧丹。
臧丹有些诧异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关子郊,惊讶而又欣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上次在安福寺,她中伤了他,一直因此而愧疚着,幸好现在见到关子郊好好的一个人站在她面前,她也就放心了。
可关子郊却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冷冷地说道:“你离开凤擎萧吧。”
这便是他这次来找臧丹的目的。
臧丹顿时哑口无言,她原本一心高兴看见关子郊过来的,谁知道关子郊见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触她霉头,实在让她感觉有些心烦。
“如果你是来恭喜我的,我没有意见,可你要是敢打扰我的好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臧丹一副气汹汹的样子,保不准真的会对关子郊下手。
对她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和凤擎萧成婚,嫁衣和嫁妆都准备好了,举国欢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见欣喜的事。
当然,有些心怀不轨的人除外。
臧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亮亮的眼睛带着浓郁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关子郊看,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对她嫁给凤擎萧呢。
关子郊皱了皱眉,对眼前的女人很是反感,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失忆的时候,会对这个女人有好感。
“公主,你想多了。”
关子郊冷冷地回应,语气里夹杂着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臧丹像是被打击到了一般,瞥了关子郊一眼,冷哼道:“既然这样,你就别来打扰我的好事,否则,我还可以请你喝杯喜酒。”
瞧见臧丹这一副嚣张的样子,关子郊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也不正面跟着臧丹的话题,只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王妃临死前不愿意见王爷吗?”
臧丹一愣。
又是那个女人。
她咬着牙,泛红着眼眶,盯着关子郊看,那眼神恨不得将关子郊千刀万剐。
可关子郊却是不在意的,只是继续说道:“当时,王妃也去了灾区,并且打算为王爷医治,却正好看见了你。”
臧丹微微一怔。
这是关子郊落下悬崖之前的事……
臧丹有些讶异于关子郊恢复了记忆,更多的却是惊讶于关子郊说的话。
“你说什么……”
臧丹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在身后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扶着,这才稳住了身形。
当初安福寺祈福之后,是她先去找凤擎萧的,彼时照顾凤擎萧许久,以为蓝灵若只会像其他富贵人家的女人一般祈福,将命运托付给天地,却没想到蓝灵若也曾心系凤擎萧,去过灾区。
见臧丹有所动容,关子郊的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轻蔑的嗤笑,继续说道:“她本就知道你对王爷有心,却也不好让你伤心,便独自离开,这件事,她一直藏在心里,恐怕你和王爷都不知道。”
臧丹微微一颤,一股愧疚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红着眼眶,怔怔的看着关子郊好一会儿,却是攥紧了拳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大叫道:“你别想编谎话来骗我,我绝对不会相信你这些烂藻陈词,你只是想借着这些事来要我退婚的!”
许是这些日子旁的人给臧丹的压力太大,臧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不但没有因此退让,反而显得有些激动,像是要冲破她的心理防线了一般。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相信的!”臧丹大笑着,脸上的妆容全部都花掉了,“现在,凤擎萧是我的,王爷是我的,王妃已经死了,你又能如何?”
说到这里,竟然发出有些丧心病狂的笑声来。
一旁的关子郊看着这一幕,心里着实有些不忍。
若要论起来,臧丹对凤擎萧的爱也是真的,真要说起来,的确不能怪她。
可再这么下去,受伤的只能是臧丹。
“是真是假,不是凭你我一番话就可以断定的,王妃是死了,可你就这样抢走她的男人,你扪心自问,你良心过得去吗?”
“你滚!我不想听你说!”
臧丹大叫着,一把将边上的一个茶盏捡了起来,朝着关子郊砸了过去。
那茶盏就落在关子郊的狡辩,碎得四分五裂。
“滚!”
关子郊也不想再与臧丹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与这样的疯婆子,也着实没什么话好说的。
回到了那间宅子之后,蓝灵若的心情似乎恢复了一些,站在院子里能和绯色说说笑笑了,只是那双眼有些泛红,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见到关子郊,绯色回头问道:“你去哪了?”
关子郊只是望了蓝灵若一眼,没有说话。
绯色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很是善解人意,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小郡主”便跑了。
关子郊见状,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此时蓝灵若却是不在意的,大抵也知道关子郊要说些什么事,手里晾衣服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只是说道:“我不会去的。”
关子郊微微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晾完了手上这件衣服之后,蓝灵若收回了手,转过头去,望着关子郊,定定地说道:“你方才,去了城里,见了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