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我要去见你。”
谭欣跟上老哥，注意到了老哥的腿上血迹斑斑的，她心里一紧，想要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警车上的灯光打在老哥的脸上，谭欣这才发现老哥的脸色很难看，她约好了楚期，去见他，可是她也不能丢下老哥不管。
“老哥，对不起。”谭欣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他们也不会发现，老哥断然不会受伤。差点还丧命，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的这一切，她很难不内疚。
“别怕，不是好好的么，你不要跟过去，我怕等会儿自己鬼哭狼嚎的，有损我在你心目中的大哥形象。你帮我去把小池喊过来陪我就好了。”
王芸站在一辆警车旁，战战兢兢地看着被警察扔在车里，拷上手铐的胖子。她知道自己一旦进了监狱，再想出来就难了。胖子一旦被定罪了，他一定会反咬自己一口。到时候自己再想开脱，就难了。
“等等，我要见一个人。”王芸停住脚步，她没有被戴上手铐，因为被捕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抗。
谭欣听到王芸在喊自己，她走过去，不知道她事到如今还想要说什么。
“我有句话想要请你带给许清池。”王芸凑过去，口中的热气呼在谭欣的耳畔，说出的话却让谭欣觉得有些诧异。
“为什么？”
“鬼知道。”王芸耸耸肩，然后苦笑一声，“如果当初我不那么犹豫不决，斩钉截铁一点，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谭欣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话说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自己之前受的委屈就是因为她才造成的，可是看到她现在的落魄，她倒是讨厌不起来这个女人，反而有些同情她。
“我话可以带给他，但是他答不答应，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还有别的事情么？”谭欣看了一眼手机，她现在有些赶时间。
几个警察将老哥抬到车子里，就差一个王芸没进去了，其中一个警察跑过去，跟谭欣说老哥要被送到市医院去，家属到时候就去市医院就可以了。还有就是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要回到警局去了。
谭欣看着王芸的背影，对着她袅袅娜娜的背影喊了一句，“王芸。”
王芸停住，转过身，谭欣的嘴张张合合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叫住她该说些什么。
“你……”王芸似乎理解错了谭欣叫住自己的目的。
“他没有碰过我，你放心。”王芸说完之后上了车子。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警车的车门被关了起来。
王芸是喜欢许清池，不过更多的是遗憾，她骗了他，自以为很聪明，却不想最后却栽在了他的手上。
是自己无情无义呢，还是自以为是呢，玩火自焚而已。
路上的风有些冷，谭欣身上的汗水已经半干了，路上的风夹杂着淡淡的树干味道，像极了树的汁液渗出枝干，在习习的凉风中与汗水一起蒸发，在空中旋转，然后消失。
许清池已经出来了，他很奇怪为什么老哥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看到谭欣一个人回来了，他问老哥在哪里。
谭欣却驴头不对马尾地答了一句，“她说是自己欠你的，不怪你，她求你可以原谅她。”
原谅？从何谈起原谅。
许清池想到和王芸认识的那一天，她坐在一架钢琴前，浅浅的笑意，他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个爱笑的女生一见钟情了。他当时尚且是在高中，可是那个女人比他大了好几岁，可是他不介意这些。
于是他忘乎所以的去喜欢，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从来不怀疑她的动机。
至少，曾经的自己也是喜欢过她的，只不过当时太过于义无反顾，以至于后来发现这一切的喜欢都是赤裸裸的谎言时，所有的喜欢都硬生生地化成了质疑，化为了一种愤恨。世上有没有一种良药是可以医治因爱生恨的人的，曾经赤裸裸的喜欢都会变成硬邦邦的仇恨。
“要是没有动过心，后来就不会那么恨。付出去的喜欢收回来变了味儿了。”许清池不想再提到王芸，她到最后还要骗自己，怎么才能放过她？做不到，他不是哲学家，他是一个普通的人，骗钱可以要回，骗心，心要回来也不是之前的模样了啊。
“如果是迫不得已的欺骗，也无法原谅吗？”谭欣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许清池。许清池沉默半晌，最后才想起来一句话留给她，“开弓没有回头箭。”
谭欣的虎口有些疼，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上的弓弦尚且没有张开，一旦拉开了，她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到底值不值得？放弃楚期，放弃自己原来的一切，只是为了一个去世之人的话。
许清池不知道谭欣在想什么，“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缘由的。人心是难以预测的，那么多的道理岂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嗯。”谭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对不起。”许清池蓦然对自己道歉，谭欣提起头不明所以。
“什么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不该让你卷进来，我……我其实……”怎么开口说自己和王芸其实没什么，他犹豫着该要怎么开口，万一谭欣现在不接受自己，自己再冒昧开口说这些，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合适的话。
谭欣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没什么，你肯喊我来，说明你们都把我看成了自己人。对了……老哥！”谭欣猛然想起来，老哥还受着伤呢！自己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老哥在市医院。”
许清池迅速回屋子里拿了车钥匙，又给老哥找了几件衣服带上。
坐在车子里，谭欣觉得还是提早认错，她把发生的事情和许清池描述了一遍，许清池倒是也没有怎么样责怪她，而是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了伤，要不然也去医院里瞧瞧去。
“我现在不能去医院，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学校？我有件事情要解决，等解决完了，我再去和老哥负荆请罪去。”谭欣不敢直视许清池的眼睛，她害得老哥受了伤却又不去看望他而是去学校，换做自己也有些难以理解。
“好，你饿不饿。”许清池没有怪她。
“不饿……”谭欣心里有事情，她现在还不知道见到楚期要说什么，开口就问楚期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未免也太直接了，但是他们还要怎么开口……
万般纠结之下，她只能决定相机行事了，现在想这些不过是自寻烦恼。
许清池不知怎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校门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谭欣这次回来要见得不是别人，而是楚期。
“欣欣啊……”许清池如鲠在喉，“早点休息啊。”
谭欣急急地应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楚期把箱子放在门卫那里的时候，那个门卫认出了他，“这次又是做什么？”
“退学。”
门卫大叔愣了一下，然后很是震惊地拽住楚期，“小伙子，你不是开玩笑呢吧？看你穿得也不差，不像是家里经济不好的样子啊，难道贪玩好学不想要念了？”
楚期哭笑不得，“不是不是……是因为一些不方便的原因。”他总不能告诉门卫自己是要装作双胞胎哥哥，和自己的哥哥的女朋友在一起吧？那门卫八成会以为自己是一个什么神经病。
“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小年纪，还学会卖关子了。对了，总是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小姑娘她回来上学了。诶呀，你不知道啊，前些日子闹出事情的时候，那些个记者都快要把学校的门给踩坏了。后来啊，大家才知道你女朋友是被人冤枉的，这事儿搁在谁身上受得了？要是我女儿被人家这样欺负，我早就……”门卫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对了，你退学，那你女朋友咋办？异地恋么？不会是出去念书了吧？要我说要走的也不应该是你啊，应该是她才对啊，这学校她也应该是没什么感情了啊。”门卫最近一直都在看悬疑推理小说，但是这事儿也不是胡诌的，那个发帖子的女生就因为这事儿退学出了国。
楚期最不想要提到的就是这个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把喜欢给忘记的，可是在他心里，楚微分量太重，重到他不得已要忽略了另一份情感，对谭欣的情感只能屈居另一份情感之下。
在门口等谭欣的时候，他的心很不安，很不安……
那份情感蠢蠢欲动，他怕自己会不舍得，可是他也不舍得就这样扔下谭欣。
思前想后之下，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不可能和哥哥的女朋友在一起多久，为什么自己不能和谭欣在一起呢？这两者并不相悖啊……
方法是死的，人也是活得，想到这一点的岂止是他，谭欣也想到了这个。所以她一直心神不宁的，就是不知道如果谎言开始了，就像许清池说得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
若是楚期以后知道她做了这样一件如此荒唐的事情，她要怎么解释，可若是不这么做，她还是会内疚，自己没能完成姐姐的遗愿。
一举两得的事情，看似简单，却又那么复杂。
明明是十几天没见，再见到的时候，他们却不是原来的样子。心里也承载了更多的秘密，沉甸甸的，喜欢被掺和了太多不相干因素，就不是那么干净了。
“走吧。”楚期和谭欣并肩走着，谭欣的手插在了口袋里，口袋里暖和。楚期的也把手插进口袋里，因为谭欣的手不在外面。
谭欣的手臂不小心摩擦到楚期的手臂，楚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
听见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九死一生似的，外套上还有树叶子，她的头发上还有几片叶子，那么落魄。他伸出手，眼见着就要碰到了谭欣的脑袋，却在下一刻停留在她头顶的上方，静悄悄地将手缩了回来。
“我很想你。”谭欣停住脚步，楚期看着她的侧脸，这才发现她的耳朵后面还有一道血口子，不是很深，血液结痂了，她到底怎么回事。
“别动。”楚期伸手碰了她的耳朵，谭欣不知是何意，她向后躲了一下。楚期却一把拉住她，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她身上的叶子给拿下来。
外面很冷，冷飕飕的像个冰窖，谭欣的鼻子被冻得红通通的，她的眼睛里也出现了红血丝，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楚期看的心一紧，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啊。
和她对视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紧巴巴的，像是被人揪在了一起。
很想抱抱她，可是抱住了之后，他再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女生谭姝在一起，自己又算什么，脚踏两条船？她一定会受伤的，早迟都会伤到她，不知道对她来说，到底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减少对她的伤害。
“楚期，我们能不能不分手？”谭欣有点哭腔，她一直都这样柔柔弱弱的，和谭姝在楚微面前装的不同，她天生就是心软，容易被伤害。
楚期何尝不想，他都找不到眼前这个女生的过错，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在瞎折腾。她哪里不好，不论怎么看，她都很好啊。
“欣欣，对不起。”他哽咽了。
谭欣双手抓住他的袖子，“我不要听你的道歉，我就想问，为什么。”
“我……”
“和我在一起很累吗？”谭欣的手松了下来，一个人不喜欢自己了，哪还有什么理由啊。
不知道是想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谭欣的种种好，还是自己压根就放不下，又或者是天太冷了，他不想要看到谭欣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他承认都是自己不好，他承认自己压根就没有那么潇洒，可以做到说分手就分手。
但是他要如何瞒过去，怎么瞒着她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
谭欣松开手，抬头看了看没有星点的天空，呼出一口气，她的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湿，不想哭出来，尤其是不想给他什么心理压力。
“我知道了。让你这么累，很抱歉。”谭欣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捂住脸，深呼吸一口，绕过他，准备离开。
临近抉择，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欣欣！”没有征兆地，他拉住谭欣的手，手臂都带着力量，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抱住了她，心里才踏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