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福晋叹口气,慢条斯理继续说道:“大汗之所以喜欢你,不就是喜欢你的柔吗?不然也不会给你取名叫柔荑。你今天当着他的面顶撞阿巴亥,只会破坏在他心中的形象。反之,你今天如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大汗会更加怜惜你。”
嘉福晋眼中透出一股倔强,摸泪道:“我哪里知道他对我如此无情。他在我身上极尽缠绵,却翻身就不认人。”
伊福晋觉得她简直执迷不悟:“好了,我的妹妹,你还梦想他会爱你呢。要是爱你,就凭以前对你的宠爱早就让你做大福晋了,哪里会轮到孟古,更不用说阿巴亥了。”
嘉福晋眼泪不争气地滚出来:“我究竟比她们差了什么?他如此待我。”
伊福晋冷笑着说:“差了什么?还不是差了家世,像你我这种寒门小户出来的人,怎么跟她们那些首领的千金比?”
嘉福晋如梦方醒,伊福晋一语点醒了她这个梦中人:出身贫贱,只能使她沦为努尔哈赤的玩物。
伊福晋继续说:“你失宠那会儿我就跟你说了,男人靠不住,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你偏不听,还在他身上做梦。”
嘉福晋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不甘心。以前,我认为他夜夜来我这儿,就是爱我。现在,我也明白了,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伊福晋说:“好妹妹,现在明白也不晚,啥时候明白都不晚。你我现在,我来做明,你来做暗,要同舟共济才有日子过。不然那位会饶过你吗?”
嘉福晋问:“如何为明?如何为暗?”
伊福晋说:“她已然怀疑到我身上,断不会再与我交好,我只有咬着牙跟她斗下去!可是,你不同,今天你给她认错,做的非常好。你要继续作出低头服软的样子,好好讨好她,还像以前一样三天两头上她那儿去一趟。瞅准机会,我们就弄她一下。次数多了,大汗自然疏远她,厌恶她。就像这次,我们做的非常好,只是一次两次根本不足以搬倒她。”
嘉福晋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伊福晋又交待:“你也不要惧她淫威,不敢接近大汗,该下的媚功你还得下。你跟阿巴亥走近关系了,她慢慢就会接受跟你共享男人。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有了!而她渐渐就什么都没了!”
嘉福晋不禁对伊福晋竖起大拇指:“姐姐说的极是,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只是大汗如果惧她,不敢接近我怎么办?”
伊福晋说:“你不是笨,而是被爱情迷昏了头脑。你不要认为大汗真的怕她,真怕就不会上你那儿去。既然上你那儿去就证明你有让他放不下的地方。面对美人,男人的意志不会有多坚定,不然就不是男人了。阿巴亥再年轻,天天看着也腻了。你十天半个月撩拨他一次,他一定上钩。”
这下,嘉福晋对伊福晋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也打定了主意。
努尔哈赤当晚在正宫中过夜,却并未把自己的衣物、被褥、笔墨纸砚等日常用具搬来。一则他想再观察观察看阿巴亥会不会变成熟,二则,他吸取了这次的教训,感到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房事方面,阿巴亥过于青涩,自然比不过嘉福晋这个生育了多名子女的少妇炉火纯青。但是,努尔哈赤发现,面对她们两个,他完全是不同的心理。对阿巴亥是灵魂之爱,对嘉福晋却只是肉体的无法自拔。
三天后,嘉福晋来到阿巴亥宫中,跪在地上给她认错,阿巴亥对她本来印象就好,再说这件事上她恨的主要是努尔哈赤,她心中也明白嘉福晋是被动的,因此十分大度地拉她起来,并跟她称姐道妹。
从此,嘉福晋还像以前一样,除了日常请安外,三天两头来阿巴亥这里坐坐。
李紫在阿巴亥宫中继续排挤孤立,起初阿巴亥并没有注意到。
这日,她突然想起那个丫头。
自从被嬷嬷和兰儿下了指令后,全宫的丫头都欺负她。派她做洗衣、拆洗被褥的繁重工作,但是阿巴亥的衣物却轮不到她洗,自有阿巴亥娘家带的丫头去洗。她洗的是全宫丫头的衣被。
阿巴亥到处找寻她不见,兰儿阻拦着说:“大福晋,你就别找她了,兴许上哪儿野去了,或者又上哪个宫中嚼舌根子了也不一定。”
阿巴亥说:“你休胡说,你们这些人,一定是你们欺负了她,把她气跑了对不对?”
兰儿委屈地说:“大福晋,她明明就是个奸细,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
阿巴亥若有所思地说:“你懂什么,我信她,就是天下人都不信她,我也信!究竟是不是你们把她赶跑了?”
兰儿说:“没有。”
阿巴亥道:“那她在哪里?”
兰儿低着头咕哝道:“浣洗处。”
阿巴亥急了:“哪里?”
兰儿这才大声说:“浣洗处。”
阿巴亥怒道:“你这小蹄子,还说没有欺负她!”说着一边向浣洗处走去。
正宫西南侧向外开了一个小门,门内是个小院,这就是浣洗处。这里有三五十条晾衣的绳子,每条上都挂满衣物、被单,甚至是贴身穿的亵衣、袜子也随处可见。
小院的北侧有两口井,井边有两块大青石和两个大石盆,平常丫头们就是在那儿汲水洗衣。现在被衣物遮着,看不到。
只有的的的锤布声,夹杂着两三个丫头的嘲笑怒骂声传来。一个说:“你怎么洗的这么慢,这衣服我们明天还要穿呢!这都什么时辰了,你都没洗出来!”
另一个说:“不过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哪有干活的本事,不过是靠嘴皮子到处惹是生非罢了。”
一个又说:“你这丫头干嘛锤那么大力,不服气是不是?仔细点,你锤的可是兰儿姐姐的衣物,敢锤坏了一丁点儿,看我们打死你!”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却听不到李紫半句争辩,阿巴亥已面色铁青。又听说到兰儿,阿巴亥回头瞪她一眼,兰儿吓得连连吐舌头。
阿巴亥悄无声息来到那三人跟前,两个丫头背对着阿巴亥,还在一人一句,指指戳戳耍着威风。
李紫坐在地上,正卖力地洗着衣服,把衣服在石盆中漂漂,再放在青石上用木槌锤打。衣袖高高地挽着,露着泡得通红的胳膊,裤脚全已湿透,头发凌乱着,沾满了水。
阿巴亥喝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两个丫头闻声回头,立即跪下,李紫抬起头来,看到阿巴亥,眼神从落寞变为委屈。她的眼睛像蒙上一层雾,紧要着嘴唇,十分想要哭出来又拼命忍住的样子让阿巴亥心疼。
阿巴亥蹲下去,帮她捋了一把头发,扶着她的两只胳膊将她拉起。回头对丫头们说:“放肆的奴婢,狗胆包天,以后谁再欺负李紫就如同欺负我!”
说毕拉着李紫扬长而去。
以后李紫和兰儿一样成为了阿巴亥的贴身侍女,她和兰儿、嬷嬷三人住到了东配殿的上房,并和兰儿轮流晚上在阿巴亥的寝宫外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