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努尔哈赤还是白天去汗王殿和自己独居的宫中处理事务,晚上歇在正宫。
这天,努尔哈赤已起床去了汗王殿。阿巴亥早上漱口,突然恶心想吐,对李紫说:“一会儿叫人去传医士来,我好像生病了!”
嬷嬷不安地问:“怎么的?感觉是嗓中不舒服还是腹中难受?”
阿巴亥说:“我也说不上来,像是这儿!”她拍拍胸口。
嬷嬷和李紫对眼看看,一起道:“不是怀孕了吧!”
李紫赶紧去翻阿巴亥行经的记录,发现已逾期三天没来。
嬷嬷赶快叫人传来明察,一把脉,很快断定确实是怀孕没错。一时宫内沸腾,嬷嬷高兴得流下了眼泪,李紫和兰儿不顾前嫌地拥抱跳跃。
阿巴亥自己也高兴极了,明察说:“这个消息要赶紧告诉大汗才是。”
嬷嬷说:“对,对,兰儿你赶紧去告诉大汗。”
阿巴亥拦住说:“别着急,大汗那边正忙着,回来再告诉他也不迟!”
又对众人说:“我怀孕的事只许告诉大汗一个人,出去不得说半个字。知道了吗?”
医士、嬷嬷、丫头们均跪倒称是。
医士退下后,阿巴亥又对嬷嬷和丫头们交代:“其他福晋来宫中请安、串门时你们要注意言行,不要过早让她们知道。谁泄露出去,我必定治谁的罪。”
不知不觉间,阿巴亥在走向成熟。
嬷嬷翻找出很多绫罗,又比着大小裁了小上衣、小裤子的纸样,带领几个丫头欢欢喜喜做起来。
嘉福晋自从上次听了伊福晋的一番言论,已然觉得茅塞顿开,她再也不必纠结努尔哈赤的心属于不属于她,因为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现在她只要利用这个男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样打定主意后,她更加放得开。以前,她从来没有主动邀约过努尔哈赤,前几年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努尔哈赤几乎每日都会主动前来,后来是矜持与羞涩。
现在,她打定主意要破坏努尔哈赤和阿巴亥的关系,所以一面去向阿巴亥示好,一面挖空心思勾引努尔哈赤。
这日,她同伊福晋、西林、兆佳氏一同来给阿巴亥请安。
正厅中,阿巴亥坐于正中的罗汉床上,两边各有一排4个八仙桌椅,几个福晋分别按位次坐好,伊福晋坐了左手边第一个,第二个是西林福晋,嘉福晋坐了右手边第一个,第二个是兆佳氏。
努尔哈赤喜欢汉族的东西,阿巴亥也喜欢,这是她让工匠按照汉族大户人家的家具式样新打制的,材质用了十分珍贵的楠木,飘着暗暗的香气。
四人入座后,上来四个丫头,分别给四位上了茶水。她们看时那茶盏也是非同一般,清一色钧瓷的钵形杯,每个杯底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银鱼。
伊福晋暗想,她是负责管家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贵重的家具和杯盏,看来大福晋和大汗另外有积蓄。
阿巴亥的罗汉床上有一只炕桌,桌上摆着一只拳头大小通红透亮的茶碗,上面盖着同材质的盖碗,底下是同材质的托盘。四人看去,都心生艳羡,却不知是何材质。
伊福晋道:“我只看着眼前的杯流光溢彩已是惊呆,没想到大福晋的杯,我竟从没见过,是何材料制成,可否告知我们让我们开开眼界!”
阿巴亥浅笑道:“这水杯说来也奇,是水胆玛瑙制成,你们可走进些来看,这玛瑙却是双层的,中间夹着水。”
四人一起上前观看,果然见晶莹剔透的红玛瑙双层结合在一起,中间有水在流动,晃动之下汩汩作响。
伊福晋笑着说:“大汗教导我们要节俭,却将最好的都给了大福晋,当真是偏心啊!”
兆佳氏说:“大福晋年轻貌美又出身高贵自然该用最好的东西。”
伊福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嘉福晋说:“是啊!谁不知道大福晋是大汗心中一等宝贵的人,这一点,以前的几个大福晋都不能比。有些人就是干瞪眼也没有用。”
伊福晋知她是故意讨好阿巴亥,假装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西林氏眼看硝烟又起,连忙打圆场,喝了一口茶,大赞道:“姐妹们,快喝茶,这茶十分清香。”
阿巴亥瞟了一眼众人,道:“就是,喝茶吧,不喝该凉了。”
富察氏自从被软禁后,万念俱灰,苍老了许多。
这日,在汗王殿,何和礼上报有3名参将在攻 时被俘,宁死不屈,被杀死。努尔哈赤感念他们的忠勇,重重抚恤了他们的家人。
他想起了已被软禁一年多的富察氏,决定去看看她。
宫门的守卫见是努尔哈赤,把宫门的外锁打开,又向门上叩三声,说声:“大汗驾到!”
只听得门内的守卫解锁的声音,拔去门栓的声音一起作响,不一会儿宫门打开。内外两个守卫跪接努尔哈赤。
他来到正宫,富察氏正在廊下晒太阳。
努尔哈赤吃了一惊,这哪里还是当年风韵犹存的富察氏,分明是个老太太,她的头发白了大半,凌乱着,不加任何修饰。
衣服一看就是几年前的,颜色褪得不辨花色。她神情哀伤落寞,仿佛已有几百年没有笑过。
她见到努尔哈赤并没有行礼,也许是阳光太刺眼,也许是早已不记得这个人的模样,她使劲眯着眼观看,忽然富察氏反应过来,连跑带爬地翻滚过来,大哭大叫:“大汗,是你吗?大汗!”
努尔哈赤心酸不已,眼泪也流下来:“衮代,是我。我是努尔哈赤。”
富察氏扑到他的脚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真的没有看错吗?”
努尔哈赤伸手把她扶起来,抱住她的肩膀,此刻他愧疚万分:“衮代,你受苦了!”
牵着她的手进入室内,房间内已不知多久没有打扫,地上全是灰。家具简陋异常,根本不像是大汗之家,平常人家也不过如此。
起居室内,只有南炕上铺着被褥,其余三面均光秃秃的,露着木板,不见任何铺盖。
努尔哈赤转身问富察:“你宫里的丫头们呢?为何只见你一人。”
富察氏说:“她们都在东西配殿里,除了吃饭的时候给我送口饭,平常没有人来我跟前。”
努尔哈赤大怒:“你的供应是按照大福晋的规格来的,难道都被那些奴婢私分了不成。”
他携着富察氏的手先到西殿,果然两个丫头穿金戴银,翘着脚在嗑瓜子。见努尔哈赤前来,立刻翻滚跪倒在地,努尔哈赤冷冷的没有理她们。
又到东厢房,两个丫头正在说话:“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来伺候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太,以后哪里有出头之日。”
努尔哈赤切齿道:“放心,这两天就让你们出头!”
两个丫头吓得浑身哆嗦,瘫在地上起不来。
努尔哈赤立即命侍卫们将四个人绑了,拉出宫去乱棒打死。
努尔哈赤不忍心继续囚禁富察氏,命内务部给富察氏装饰宫殿,又命调八名丫头来伺候富察。
安排妥当,努尔哈赤气呼呼地往回走。
走到他自己独居的院落门口,嘉福晋已在门口立着。她穿着水红色的旗袍,头上戴着一朵蔷薇粉的绢花。白皙透亮的脸蛋在暮春的夕阳下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脖子细腻白皙,犹如天鹅颈,洁白细长的手指拈着一只水红色的手绢。
她只身前来,并没有带丫头,脚踩着高底鞋,正伸长了脖子张望。颤巍巍的身姿,犹如下凡的仙女。
努尔哈赤见了她,就会忘记所有的忧愁,满脑子都是她柔弱无骨的身躯和如火般的热情,努尔哈赤呆呆地看着她,转不开视线。
嘉福晋已看到努尔哈赤,立即屈膝低头行礼。
努尔哈赤携起她的手一起进了宫内。才到正厅,努尔哈赤就迫不及待一把将她抱起,直奔起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