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晋的小儿子和小女儿也一天天长大了,自从穆库什死后,她更加珍惜自己的子女,经常将大儿子巴布海传进宫来,四个人团聚,只是每次团聚时她又更加想念穆库什,常常暗自垂泪。
不管努尔哈赤怎么说释放布占泰是出于公心,嘉福晋心中就是不信,她已将这笔账狠狠记在阿巴亥身上。如果说以前她只是单纯地嫉妒阿巴亥,那么现在,她对阿巴亥就是刻骨的仇恨,日日夜夜诅咒她不得好死,赶紧去死。
嘉福晋时时在心中谋划着怎么除掉阿巴亥,与伊福晋日日亲近,两人恨不得立即就整死阿巴亥,却苦于没有任何机会。
代善与阿巴亥同生死、共患难后,心中不知何时种下了她的影子,每次想起阿巴亥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默默地调查着阿巴亥父母的死因。
努尔哈赤先前派何和礼暗暗调查谋杀阿巴亥之父,逼死阿巴亥之母是谁人主使,何和礼在乌拉部和赫图阿拉乌拉族人驻地之间来回穿梭,却一直毫无所获。
代善那里却有了进展,他认为主使之人既然杀了阿巴亥的父母,必然心虚,不敢迁来赫图阿拉,于是派了三个心腹携了家眷住在乌拉城。他们与原来乌拉部那些军户住在一起,有意打的火热,企图从他们中听到蛛丝马迹。一年过去了,这三人时时存心,想要赶快完成任务,立功受赏,一直没有打探到。近日,终于偶然听到一点线索。
原来,那日,以前的几个兵痞子邀请邻居们喝酒,招待归乡访亲的三个迁到赫图阿拉城的乌拉男人,邻居邀请代善的这三个亲信参加。十来个人在酒馆中坐下,因都是行伍出身,一拍即合,称兄道弟,大吃二喝,飙起酒来。
酒至半酣,代善的一名亲信说:“说起来我们都是兵,可是这一年多都没战事,好久没有杀人,手怪痒的!”
他的邻居吆喝道:“你才一年没杀人,老子都三年没见过人血了。”
从赫图阿拉回来的一个人道:“想杀人还不容易?没有敌人,可以杀自己人啊。”
邻居问:“这说的什么球话,怎么能杀自己人?”
这个人叹口气说:“妈的,兄弟就干过这种球事!”
另外两个人虽然也醉着,但已知他所说之事,关系匪浅,一个连忙上来捂他的嘴,另一个醉眼朦胧道:“老黑,讲起这个事,兄弟也堵得慌,平日我杀的都是男人,谁他娘杀过女人,杀过老人,杀过孩子。硕克托那个王八犊子,只顾自己的富贵。”
代善的三个亲信因当时都跟着代善住在乌拉,一听这些话,就听出了眉目,一下子就都醒了大半,竖着耳朵听。
那个叫老黑的人,挣脱捂他的嘴的人的手,又说:“梭子,你说的对!硕克托连王八都不如。天天人模狗样的当着千户,自称大人,还冒充着阿巴亥的亲人,舔着脸巴结大汗,混吃混喝混官儿当,真是不要逼脸!我们几个为他出生入死,到头来毛都没有落着,他吃肉连汤都不给我们喝。”
来捂老黑嘴的人听乐,觉得这些话正说到他心窝里,也发起了牢骚:“那个狗娘养的杂种,如今又做了八阿哥的岳父,越发得意。听说他那个女儿还非常受宠,八阿哥在城外给他划了30亩上好的田地。苍天怎么就不开眼?”
老黑冷笑道:“苍天开眼能如何?我们三人替他滥杀无辜,不是也要下地狱吗?”
另两人丧气地垂下了脑袋,梭子猛灌了一碗酒,把碗重重地摔在桌上,吼道:“如今,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窝囊一辈子,还得替那个龟儿子隐瞒着,跟他做一辈子同党?”
代善的一个亲信见时机成熟,与另两人互相递了个颜色道:“依我看,兄弟们不必烦恼,大汗天纵英明,胸怀正义,又笃信佛法,时常告诫大家惩恶扬善,硕克托果然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们去大汗面前揭发他,必能将他绳之以法,你们三人还能将功赎过。”
老黑叹口气道:“兄弟有所不知啊,那个货干的坏事太多,太大,如果给他说出来,你们大汗必定会将他千刀万剐。”
代善的这三个亲信听到这里,已心若明镜,知道硕克托就是当年谋杀阿巴亥的父亲,逼死阿巴亥的母亲,又派他们杀光那三个差点供出他来的人全家的人。
代善的另一个亲信道:“他对你们不仁不义,你还管他死活作甚?只管将他出首了,还能换个富贵。”
梭子道:“别说去找大汗了,我们在赫图阿拉一个权贵都不认识,欲诉无门啊!”
代善的亲信又道:“兄弟说的是!像这等重要的事,需要有个人引荐才行。冒冒失失,必是见不了大汗,就被卫兵解决掉了!”
说着向他的一个伙伴递了个眼色,此人会意,道:“别的兄弟帮不上忙,这件事我倒是要说个大话,我与大汗的二儿子,二阿哥代善有亲,二阿哥为大汗的原配所生,是大阿哥的胞弟,在大汗心中那是一等一的热乎,且,二阿哥最善良正义,常好打抱不平,不如我将你们引荐给二阿哥。”
老黑三人心思活络起来,梭子问:“我冒昧问一下兄台,你与二阿哥是何亲?是近是远?因此事事关重大,不要怪兄弟我多此一问。”
此人道:“我的额娘是二阿哥自小的干娘,他与我吃着一个娘的奶长大,就像兄弟一般。”他说的这些话却不是编的,而是事实。当年努尔哈赤的原配佟佳氏生了代善之后,努尔哈赤刚刚起兵,经常被人袭击,佟佳氏怕自己不能保护幼子,就跟一个要好的姐妹商议,让姐妹认代善为干儿子,两人一起抚养他,遇到形势不好的时候,就将代善藏在这个姐妹家中,后来佟佳氏病死,这个姐妹更是将代善视为亲生。
梭子等人拍着桌子大笑,连声说:“好好好,太好了,你们恐怕比他跟别的不是一个妈的弟弟还亲。没看出来,兄弟你深藏不漏啊,有那么好的亲戚,窝在这穷乡僻壤做什么,还不回去求个官做?”
此人笑笑道:“我这人不爱富贵,就图个自在,哥哥们都在大汗手下谋差。”
梭子道:“惭愧惭愧,原来兄弟是高人”又看了自己另外两个同伙一眼道:“我们三个却是俗人啊!”
梭子和老黑一边一个,将他围了,老黑给他斟满酒,给梭子和自己也倒上,道:“来,兄弟,干了这碗酒,我们三人的性命和富贵就全在你身上了。”
此人一饮而尽,道:“包在我身上!”
梭子和老黑笑道:“痛快!”也一饮而尽。
几人又喝了一会子,三人将硕克托以前干的事,一件件给在座的讲了,几人听得义愤填膺。
可不知隔墙有耳,酒馆的老板早已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从头到尾。这人是硕克托特意留在乌拉城中的亲信,俗话说,做贼心虚,硕克托正是如此,褚英和代善逼迫他率领全族迁徙到赫图阿拉时,他就担心自己何时会东窗事发,将家中金银细软留了一大半在这个亲信家里,叮嘱他留在城中随时盯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硕克托随时有可能回来拉上钱财跑路。
他之所以选这个亲信,一是因为二人关系深厚,二是因此人本就是开酒馆的,南来北往的人见的多,消息灵通,还便于掩护钱财。
那些人喝酒至半夜,话也说够了,酒也喝足了,各自就要散去。
老黑三人因家已搬到赫图阿拉,无处可去,就想在酒馆楼上的客房住下,代善的三个亲信及他们的邻居竭力相邀,争着让这三人到自己家里住,这三人连连推辞。
老黑道:“何必麻烦诸位,我们三人已醉至此,丑态百出,恐打扰你们的家眷。再说,我们上楼去倒头就睡,岂不方便,何必再走到你们家中去。”
梭子道:“对,对。哥儿几个要是舍不得我们,就同我们一起到楼上歇息吧!”
几个人哄堂大笑,邻居道:“罢了,罢了,我们各自回家吧!”
众人散去。
老黑三个进屋就睡得死猪一般,店老板已磨了毒药,下到水中,乘他三人睡的死,将毒药灌到三人口中。毒性发作,三个人腹痛难忍,却因喝多了酒,也没有及时清醒,梭子和另一个人在睡梦中就死了,老黑吃的太多,加上醉酒,又腹痛,猛烈呕吐,吐出不少毒药,偏偏店老板精细,躲在门口听着动静,并没离开,此时,他听到老黑吐了,又端了毒水推门进去,灌倒老黑口中,咬牙切齿说道:“兄弟,喝点水醒醒酒!”
不久,老黑也口吐白沫咽了气。
店老板,又叫了五个伙计,各持钢刀,潜入代善的三个亲信及其邻居家中,将四人全部杀死。
第二日一早,店老板又给硕克托发了飞鸽传信,只书六个字:“事泄露,回面谈!”